光说不行,薛凤从袖中甩出来一样东西,掉到婠婠面前,“他现在不是朝廷通缉的逃犯,一个寻常男人罢了,面对金钱美人的诱惑,宋婠你又算得了什么?”
婠婠颤着手拿起来,是一纸和离书。
上面大半的内容工整规范,只有一个签名歪歪扭扭,婠婠怎么会认不出来,哥哥大字不识一个,他把打猎挣来的钱都花在她身上,供她读书,她教会了他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和离书上歪歪扭扭的“宋怀玉”,是他亲手写下的。
薛凤以为她亲眼看到了和离书,起码心里失望了大半,可是下一瞬,婠婠却把和离书撕成了无数片,“我不信。”
薛凤煽风点火道:“够撕了吗,不够再叫他写,直到你撕高兴为止。还是要你们兄妹见个面,要让他亲口告诉你。”光说不够,哪里能够,薛凤直接拖起了她,胡乱裹了他的外袍,塞入马车连夜赶去古金村,一脚踢开屋门,叫他们这对奸夫淫妇当面断个干净,谁想到,婠婠一见到宋怀玉,眼泪流个不停,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要不是被薛凤捏着,就差直接扑上去哭诉。
宋怀玉说到做到,当着婠婠的面说道:“之前是我们不懂事,明明兄妹不可以变成夫妻,还是一错再错,我被老天爷诅咒,离乡背井,变成逃兵,要不是得二爷相助,我现在早成了阴间一个鬼。做一个正常男人真好,以后我会有自己的妻子儿女,自己的家,你收了和离书,也该死心了,好好跟着二爷。你给我的信物,现在还给你。”
宋怀玉甩出手里的玉佩,还有一把弓,一起无情往地上扔。
“不要。”婠婠大叫扑上去。
还是晚了一步。
劣质的玉佩掉在地上,一下子四分五裂,婠婠呆住看着这一幕,脸色煞白,泪儿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如刀割。
连什么时候被薛凤带回家都不知道,躺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谁看了都心疼,谁劝都劝不住。
兰九进来柔声劝了一会儿,才稍微止住婠婠的哭声,可一瞧见薛凤这个不要脸的进来,顿时放起声来大哭,一边哭,一边抄起床上的枕头,不管不顾往薛凤身上砸,一口一声道:“贱人!”
丫环见了都暗暗捏一把汗,古怪的是,二爷不仅没恼,反而任由四姨娘乱来,更是惊了。
疯了,一个两个都疯了。
薛凤不管婠婠多大反应的抗拒,他还是走进屋里,让兰九退下去,婠婠急道:“不许走。”
兰九第一次犹豫了起来,看向薛凤,“主子这会离不了人……”
薛凤冷冷道:“记住自己的身份。”
兰九默默垂头,看了一眼婠婠,还是退了出去。
婠婠看到薛凤进来,更是大发脾气,床上的被子枕头扔光了,满屋子找东西砸他,一个茶杯砸过去,没想到薛凤竟是不躲不避,额头上直接被砸出了一道血印子,婠婠吓了一跳,也呆住了,忘记再朝他砸过去。
等回过神,薛凤脸上已经淌下来叁道醒目的血痕,看起来着实吓人,他身体不堪重负晃了晃,随时晕倒过去一样,吓得婠婠连忙扶住他,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不会要死吧,我没想杀人。我去叫大夫。”
说完就要跑出去,手却被薛凤紧紧抓住,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别走。”
“我先扶你躺下来。”婠婠乖乖扶他去床上躺下,把刚才扔地上的被子盖到他身上,从头盖到头,重重盖住脸,薛凤艰难露出发白的嘴唇,“橱柜第二层有药箱,去拿来。”
婠婠一听连忙拿来,打开药箱,翻出了纱布和药膏,一阵手忙脚乱给他包扎,不仅没止住血,看起来血流得更多了,薛凤感觉血流进脖子里,眼皮也睁不开,关键他还死疼死疼,意识到有点严重,看到婠婠手上抹了一大坨药膏,看样子往他额头上抹,薛凤立即握住她的手,“够了。”
婠婠当没听见,这时她的力气比他大多了,不仅很快甩开薛凤的手,还把手上一大坨药膏狠狠摸在伤口处,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怎么能够,二爷要比我很痛很痛才行。”
要还看不出婠婠是故意的,薛凤眼睛当瞎了,他不但不生气,反而松开制止婠婠的手,闭上双眼,嘴唇苍白,在她的视线中平躺开来,一副随君处置的态度,此时的薛凤竟显得无比脆弱神伤,婠婠真就愣住了,又气不过,故意戳了下他的腰窝,“装死有何用,你赔我一个哥哥。”
薛凤闭着眼,却能准确无误捉住她的手,“哥哥没有,可以赔你一个丈夫。做了薛二奶奶,你气我也好,打我也好,想怎么样都可以,我给你想要的一切,不会丢下你。”
婠婠红着眼收回手,“你凭什么可以保证,连我亲生父母都可以丢弃我……”
她话中的绝望令他心头颤动,当即打断道:“我不会丢下你。”
婠婠似乎听不得这话,一身皮肉颤抖,分不清是肉麻还是刺激,她再也听不下去,从薛凤挣脱跳了出来,逃似的跑了出去。
丫环怕婠婠出事,连忙追了过去,大部分留下来,更担心屋里的二爷有差池,战战兢兢走进来收拾,瞧见一地乱扔的东西,已经是吃了一惊,等看清楚二爷额头上还新鲜的伤口,更是吓坏了。
“二爷您身上的伤……奴婢去请大夫过来……”
丫环声音里充满了小心。
薛凤脸色极是冷淡,眉间掩不住的倦色和失落,连个丫环都能看出来。他还没失控到把怒气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薛凤按了按眉心,很快掩下眼里浓浓的红意,叫她们都下去。
他自己来处理屋里的狼藉,好借此平复心绪。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道飞快的脚步声。
仿佛有感应一般,薛凤的后背瞬间僵住,仿佛被人点了穴,不能动,也不敢乱动,不敢往后瞧,从头到脚每一根汗毛僵僵的,也热热的,感受着对方飞快的靠近,捧起他的脸,往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薛凤张开双唇,任由她负气似的攫取,负气似的在他身上留下她的伤口,负气道:“我要当薛二奶奶。”
薛凤眼神瞬间软了,哪怕知道她这是负气之下说的话,但他一向自欺欺人惯了,默默咽下嘴里的血沫,对婠婠笑了一笑,眼里闪着欣喜的碎光,“说好了就不许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