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法餐厅周日全天休息,旁边厨房空荡荡的,他气得骂娘。池野不想陆浩为了给他出头惹上麻烦,好说歹说才劝得陆浩消了气。
钱没被抢走什么都好说,对方挑衅又调戏的目光越来越肆无忌惮,池野权当没看见,倒是专心跟着陆浩干活,刀功配菜练得越来越扎实。
周叁晚上七点,法餐厅有一单重要客户,连法餐厅老板也来了,还亲自到后厨巡视了一番。
可没想到的是,法餐厅平时生意不温不火,没出过什么大错,却在偏偏重要客人来的时候出了岔子。
那位萨米尔夫人是地道的法国女人,丈夫是时任高官,难得二人过一次结婚纪念日,竟然在那道煎鹅肝中,吃出了半个指甲大小的蟑螂残身。
女人尖叫和呕吐声惊动了整层十二楼,这边中餐厅的二厨们个个抻着脖子,就差去隔壁看热闹了。
谁也没想到一道菜品有问题,女人居然报了警,而警察还真来了。一改平日里爱理不理的态度,在高官面前,甚至要给主厨扣上手铐。уцzんáIщēй.čōⅿ(yuzhaiwen.com)
陆浩骂了一句,“这帮条子,平时没见这么负责,抓了干什么?菜里吃出虫子难不成还能给人吃牢饭?有毛病吧。”
事情的最后,是法餐厅的老板派人拦住了闻着动静赶来的媒体,好言好语赔偿了客人,劝走了警察,并当场开除了一名主厨和叁个二厨,停业一周。
主厨没说什么,只平静地解释道歉后,就离开了。只要今天这事不传出去,凭他的法餐手艺,不愁找不到高薪餐厅。
但那几个平日里傲慢得不可一世的老美二厨,就这么突然丢了工作,近乎是抱头痛哭。手艺娴熟的主厨不好找,但两条腿的二厨满大街都是。
可老板看着脾气温和,却是一步也不退让。
最终酒店保安上来,几乎是押着叁人进了电梯。
中餐厅的后厨就差笑出声了,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刚好开除的就是平时最讨人厌的那几人。嘴里总是不干不净骂骂咧咧,又仗着人高马大各种挑衅。
“哎你说他们仨烦人归烦人,以前倒也没捅出过这么大的篓子啊。全家都指着这工作吃饭呢,这下估计连那自行车都得卖了睡马路去了。”
“谁说不是呢,再说也是巧,偏偏今儿出了这事,惹的还不是一般人。纯粹是点儿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唠唠叨叨又说说笑笑。
池野跟往常一样没怎么插话,安安静静地坐在小凳上削土豆。头发微长,遮住了眼睛,但不难看出,少年唇边勾着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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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周过得很快,周六晚上没有预约的客人,大伙集体提前下班。
池野拿到这周的工资后,说什么也要请陆浩吃饭,陆浩拧不过他,“你就是赚了钱留不住非得花了是吧?那行吧,吃啥呀?”
池野自己也没想好,于是说:“要不问问陆墨吧。”
“问他?问他你八个月工资都不够,我定了,吃火锅!”
池野温顺点头:“好,那哥,你给陆墨打个电话吧。”
“打不打的他不都得来吗?今儿什么日子,哪次发工资他没过来?”虽然这么说着,陆浩还是拿出手机陆墨打了个电话。
不过响了半天也没人接,陆浩不耐烦地挂了,“你看吧,你找他永远找不到,一发工资他闻着味儿就来了。”
他一拍池野肩膀:“不管他,咱俩先去。吃不上就是他没口福,咱俩多吃点儿!”
两人把后厨食材清点好,仔细消毒首收尾后才离开。
下楼时快八点了,天很黑,酒店专供员工上下班的巷子里,路灯要亮不亮。
刚一出楼陆浩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你个龟孙子怎么又不接电话?!”
这不用问都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啊,小野说请吃火锅问你来不来,打算去街拐角那家。对就那家!不是带你去过吗!废话我当然跟他在一块儿!来就赶紧的,啰啰嗦嗦的烦不烦人。”
陆浩说完“啪”地挂了电话,一揽池野的肩膀:“走,咱俩先去吃着,他一会儿就到。”
池野笑着点头,可没想到此时一道光打在了脸上,极度刺眼,他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
“操。”陆浩看清了对面,不由低骂了一声。
把他们堵在巷子里的,是法餐厅的那帮厨子。为首的是叁个二厨,曾经因为想抢钱,欺负过池野的那几个。
而他们身后有眼熟的面孔,也有完全没见过的。七七八八地聚在一起,看着不像善茬。
那群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池野听不明白,但陆浩脸色不好。
他看着池野:“法餐厅吃出蟑螂那事,是你干的?他们说看了冷藏库外面的监控。”
池野一怔,但没说话。
陆浩已经明白大半,“小野,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你让他们丢了工作没了收入,这帮人是会发疯的。你,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跟哥说?”
可还未等两人想出对策,陆浩甚至还没说出可以赔钱的话,那群人就已经蜂拥冲了上来。打斗间陆浩的手机被踩得稀碎,虽然常年掂锅臂力惊人,可双拳难敌四手,他和池野两个人咬着牙跟对方十几人打斗,拳头的砸在肉身上的闷响令人心惊。
陆浩右脸肿得老高,眼角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条口子,血流不止。
池野腹部剧痛,双眼通红,混乱间碰到什么就抄起什么往老美身上砸,残木上生了锈的钉子重重地刺进了对方的胳膊,暴怒的叫声之后是更加残忍的毒打。
陆浩踹开最外面的几人,一把拉起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池野,却未想其中一人一脚踹碎了一旁摞好的空玻璃瓶,抽出其中一个碎瓶,从斜后方猛地扎进了陆浩的身体。
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外衣,池野什么都看不清,却唯独能看见那骇人的血迹,陆浩紧紧攥着他胳膊的手也被人蛮横扯开,池野疯了一样地要冲上去,脑袋上迎来重重一击,整个人猛地倒向了碎玻璃瓶,皮肉破开的声音伴着剧痛而来,身后有了一瞬间的安静,最后后颈被人提起,看见被玻璃扎得满脸是血的,伤痕触目的池野,居然让对方更加兴奋。
此时陆浩拖着被扎伤的身体用力地撞了过来,这一撞直接将几人撞倒,他倒地前推了一把池野,声音艰难:“小野去、去找警察!去报警!”
听着陆浩的声音,池野朝巷口望去,看见了穿着警服的人。
他立刻听话地跌跌撞撞地朝外跑,血腥涌上喉咙近乎让他说不出话,可嘴里近乎声嘶力竭地用英文喊着救命。
可跑到了巷口,却发现没有警察,是幻觉还是他们走开了,池野已经分不清楚。他只知道哥哥还在等他,他满脸是血地冲进最近的商店,吓坏了里面的客人和老板。
满是伤痕的手还没碰到电话,就被擒住拖了出去。
池野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有多狰狞多吓人,玻璃碎片还扎在血口子里,整张脸血腥又变形,以至于嘴里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被人拖出去扔在地上的时候,少年的头重重地磕在了路沿上,猛烈而来的疼痛和眩晕彻底让他失去了知觉。
闭上眼的前一刻,他又出现了幻觉。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车牌。
CHB891。
陆墨在店里等了好久,最终不耐烦地去酒店找人。
但等待他的,是一地狼藉血迹,和奄奄一息的陆浩。
巷子太暗,要不是闻到浓烈的血腥,根本不会想到这里躺着一个人。
陆墨近乎绝望的叫声终于唤醒了陆浩,他听着陆墨语无伦次地打着急救电话,感受到陆墨着急地想自己带他去医院却又不敢乱碰他加重伤势,只能捂着他的伤口一遍遍地喊哥哥。
“小、小墨……”陆浩艰难地睁开眼。
陆墨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向四周。
骤然一股不可置信和浓烈恨意涌了上来,他声音颤抖:“哥。”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墨,不、不怪他。”
救护车尖锐的鸣笛,终于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