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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立阳没有答话,他心想这么多年来,或许的确没有真正认识过许云清,否则为什么总是搞不懂他。
    可陶立阳又想起了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没有看清许云清最后的神色,却瞥见了他手腕上戴着的表,仍旧是自己多年前送的那块儿。
    满腔的委屈和愤怒登时像被人划了一道口子,无处可安放了。
    “云清,你来了?”
    许云清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阿姨才注意到他,放轻脚步走过来:“你妈刚睡着。”
    许云清颔首: “王姨,你去休息会儿吧。我在这里就行。”
    “好。”阿姨应了一声,又有些担忧地劝她,“那你别和你妈吵架啊。”
    许云清轻声道:“这话你不应该和我说。”
    阿姨无奈地看他一眼,拉上门出去了。许云清轻轻呼了口气,走到病床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卢茵背对着他,似乎还在睡,露在被子外面的指尖却动了一下,许云清垂下眼睛:“妈,你要是不想见我,可以不用专程打电话叫我回来。我工作也很忙,这是浪费大家时间。”
    卢茵半晌才慢慢坐起来,冷笑:“你妈都要死了,叫你来看一眼,就是浪费你时间了。”
    “我刚去见过医生了。”许云清语气淡淡,“医生说你身体恢复得很好,要出院随时都可以。当然你要在医院住,也没关系,医药费我不会短你的。”
    卢茵一直有轻微的冠心病①,去年因为受寒发作过一次。当时的确有些严重,送到医院,一度下了病危通知书。但手术做得很成功,医生也早就说可以回家休养,没有什么大碍了。卢茵却不肯,总说心脏还是不舒服。原因许云清也明白,无外乎是拿身体说事,逼他和李霜复婚。
    在那个孩子流产之后,许云清和李霜就分居了,除非是工作需要,见面其实很少。
    只是结婚已经让他的公众形象受损,贸贸然又离掉,多少显得不负责任。加上先前抱着把日子过下去的念头,他和李霜共同成立了工作室,接了一些双人的活动。工作、经济纠缠在一些,没有那么容易就清算干净。
    许云清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事业会否受影响。但李霜多年来,的确是靠着和他的关系才能在娱乐圈勉强有些姓名,李霜不肯离婚。许云清觉得她可怜,也就无所谓。
    二则他虽然不是因为卢茵才和李霜假装恋爱结婚,但他结婚之后,卢茵的确显得正常些,不再时时警惕。索性便任由这段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婚姻,继续表面和睦地维持了两三年。
    一直到卢茵进手术室那天,经纪人不知情,恰好打电话告诉他,他和李霜的最后一个双人的代言快要到期了,问他要不要续约。
    “不续了。”许云清看了眼前方不远处手术中的标识,忽然觉得一切都很荒唐。他想到刚刚签的病危通知书,卢茵如果不能顺利走下手术台,大概对她也算一种解脱。但自己只怕还要继续被绑一辈子,如果这样,枷锁轻一点,或许更好。
    李霜也很快得到了他不续约的消息,急忙来问。
    “你如果缺钱,我给你。想要什么资源,我能办到的,也给你。”许云清平静地答她,“这个代言到期,就把婚离了吧。”
    许云清想到这里,听见卢茵问他:“不是让你和李霜一起来吗?李霜人呢?”
    “她来做什么。”许云清抬手按了按眉心,“她不会来。你也不要再私下联系她。”
    卢茵声音冷下去:“你就是不肯听我的,和李霜复婚是不是?李霜到底哪里不好?”
    这话自从卢茵从新闻上,知道他离婚的消息以来,许云清已经听过无数次。他抬手按按眉心,慢条斯理:“你和李霜其实也不熟。她对你来说,最大的优点,不外乎,她是个女人。”
    卢茵闻言呼吸都停了一拍,瞪大眼睛抓过床头柜上的茶杯就朝许云清砸过去。许云清侧了下头,瓷片贴着他额角擦过去,划出一道白痕。
    碎瓷片散落一地,暗褐色的茶水溅出来沾湿了许云清的袖口。阿姨听见动静开门进来,哎呀一声:“这又怎么了?”
    许云清抿唇站起来,神色还是很平静:“看来今天没法聊了。妈,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许凝!”卢茵在身后叫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的谁。”
    许云清背僵了一瞬,转过身去:“你知道,然后呢?我已经二十九了,又不是十九岁,你能关我一次,还能关我第二次?”
    卢茵气得浑身都发抖:“你为什么不能改?你非要逼死我是不是?”
    “妈,你的病没有那么严重。不用天天诅咒自己。”许云清勾起唇角,只是眼底并没有丝毫笑意,答得干脆,“指不定,我先死呢?”
    许云清没有再回头,他完全能够想象到卢茵还会说些什么。实在听够了,也听倦了。每次来见她之前,许云清总抱着这次可能会好一点的念头,但事实上,每次都是奢望。
    他害怕再碰见陶立阳或者他身边的那个年轻男人,没敢坐电梯,沿着安全通道慢吞吞走下楼。
    “这么快啊?”沈溪还在车上等他,她这段时间总是担心,时时刻刻都跟着许云清。从副驾驶回过头又愣了,“你额头上……”
    “没事。破了点皮,没流血。”许云清轻描淡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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