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立阳想一想还是不放心,又问:“真没事吧?如果……”
“真没事,你安心住就好。有事我早让你滚蛋了,难道还和你客气?”唐冉抬手往下压了压,打断他,“你原来可不这样,什么时候对媒体这么紧张了。”
陶立阳略一凝神,也意识到自己紧张过分了,他从前是不在乎这些的。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和许云清在一起之后。陶立阳低头喝了口汤掩饰情绪:“那行,你不介意,我就更不介意了。”
也就还是继续住着。早上绕着小区背后的湖边栈道跑两圈,回来吃了早餐,就写稿。中午叫酒店外送,有时候也开车去找一家喜欢的餐厅。唐冉晚上回来,不忙的时候,就随便聊会儿天。日子逐渐变得有规律起来,又换了相对陌生的环境,这样可以让他尽量少去想许云清。
只是偶尔想到,还是会觉得很难过。
“今天这么早?”陶立阳写完了稿,觉得有点饿,准备去厨房弄点东西吃,就听见门开了。
唐冉脱了外套:“也不早吧,七点了。”
“对你来说还是挺早的。”下个月就是耀星二十周年庆,唐冉手上工作本来就不少,越发忙起来,十点来钟回来也是常事。
“还没吃吗?”
“你吃了?”陶立阳见他摇头,就说,“那我一起弄吧。”
唐冉犹豫了一下:“你现在会做饭了?”
陶立阳便笑:“哎,不信任我你也不要这么明显吧。至少吃不死人的,真的。”
“行吧。”唐冉作出无奈的样子,“你非要表现我也没办法。”
晚餐做了意面。他是和许云清在一起那段时间,才正儿八经进过几回厨房,大多数时候,也都是许云清弄,他打打下手什么的。做好之后陶立阳先尝了尝,的确能吃,味道很一般就是了,顿时非常庆幸刚才没有夸海口。
不过好在唐冉并不是挑剔的人,除了表示下次还是自己来以外,将将就就也吃光了。吃完饭陶立阳把碗扔进洗碗机去,出来就看见唐冉坐在阳台边泡茶。
“过来喝点寿眉吧,消消食。”唐冉熟练地洗着茶具,头也没回。
陶立阳应了声好,拿纸巾擦了手上的水走过去。
初春空气微凉,呼吸间还有很细微的冰渣感。天已经全黑了,月光落在远处的湖面上,湖水微漾,波光粼粼,月亮的倒影不断破碎又复原。
陶立阳就道:“你记不记得念大学的时候,有一阵也老在一块儿喝茶,就在你当时租的那个房子的阳台上。和现在差不多。”
“怎么不记得。”唐冉把茶盏递给他,“那时候咱们不刚认识吗?我可烦死你了。心想从没有见过这么没分寸的人,压根不熟,天天上我家来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你还老爱带你们学校门口那家的芋泥当茶点,自己又不吃甜的,我也压根就不爱吃那玩意。”
陶立阳碰见唐冉就是在许云清和李霜正式在一起那天。他前脚故作镇定地给他们送了祝福,其实压根也不敢去看许云清的脸色。后脚就进了旁边一家酒吧喝得烂醉。到了凌晨酒吧打样了,他提着一只酒瓶在街上晃荡,一个踉跄从巷口跌出去就遇到了夜跑的唐冉。
陶立阳那时候酒量还没练出来,喝多了根本不认识人。扯着唐冉衣服死活不撒手,唐冉好不容易把他甩开,走了两步一想,天气这么冷,这人又喝多了,要是露天席地呆一晚上,怕是要出事。只好认命把他带回家。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那段时间陶立阳心里憋得厉害,又不能和身边的人透露分毫。唐冉不是戏剧学院的学生,也已经见过他最狼狈的一面,陶立阳就没什么顾忌。隔三差五就去找他。其实就像唐冉说的,那时候还不熟,也没什么话讲。更多的时候,也就在阳台上坐着,各出各的神,一呆就是一天。
他听唐冉这样讲,想起往事,心里说不清的滋味,面上只是笑:“真这么烦啊,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其实也没有。”唐冉笑,闲闲地靠在椅子上,想了想说,“你后来知道的,咱们认识的时候,正好我和江宁刚分手。我那段时间每天都失眠,所以才出去夜跑。白天精神也糟糕,经常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行尸走肉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你误打误撞闯过来了,我可能某天就死在那个房子里了也说不准。”
“江宁知道吗?”
“我没和他说过,不过他应该能猜到,他自己状态不比我好到哪里去。所以……大概就是要经过互相折磨的时候。”唐冉笑一笑,“不过你看,不管怎么折磨。也迟早都会过去的。”
天边的云把月亮挡住了,阳台的光线暗下去,陶立阳抿了抿唇:“如果过不去呢?”
“如果过去不了,可能说明路不是对的。”
“你觉得错了吗?”陶立阳轻声问。
唐冉很温和地看着他,摇摇头:“我不能判断对错,你才可以。”
后来乱七八糟又聊了些其他的,他不确定唐冉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但和唐冉谈天总是很放松。两人慢慢喝茶,到更深露重才收拾了茶具,各自回房去睡。
进卧室的时候,唐冉叫住他,灯光下他的眉目一如既往的沉稳而平和:“立阳。我不做任何评价,但我支持你做任何事情,作为朋友,我只希望你高兴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