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满如常浅浅漾起梨涡,心里因为不舍而稍有的沉闷也转瞬消失了。
李温棋发现她不知道说什么或者如何回答的时候,总是笑一笑了之,可能又觉得只是笑对别人的回应太过单薄,所以这笑里总是掺杂着些许小心翼翼和讨好,怪叫人心疼的。
李温棋一边寻思着如何让自己的小媳妇儿多说两句话,一边拉她起来,“三哥五哥也快到了,我们去前头等。”
叶满点着头,空着的一只手拎着裙摆跨过门槛,因为脚抬得低了些被绊了一下,她下意识地蹦了过去,头上的金翠顿时活泼得响起来。
在路上,李温棋就把三哥五哥家里几口人手上几亩地说明白了,叶满见到人时,都不用再经介绍就认得很清楚。
李三哥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过性情温厚,对小弟娶妻由衷欣慰,看见叶满这个弟媳妇也极是高兴,只是天生不擅表达,总怕自己说的话不好听或是说岔了,反面色纠结,弄得叶满也是紧张不已。
旁边李三嫂见了两人一般紧张的模样,噗嗤一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众人也跟着笑起来,叶满觉得气氛一松,这才敢放眼看人。
李三嫂拉过叶满道:“你三哥是个木头桩子,笨嘴秃舌的,你别介意,他其实比你还紧张呢!”
见叶满话也不多,只是笑着点头,李三嫂越发觉得她跟自己丈夫性子像了,忙不迭拿出自己叫人打的镯子给她套了上去。
玉镯的成色极好,李三嫂因怕叶满年轻姑娘家不喜欢太过素淡的,还特意费心让人在上面雕了花纹,百草繁花,栩栩如生。
李家的哥哥嫂嫂,在这方面无不用心,让叶满不禁心底蕴热,越发多了好感。
她看向一旁同样沉默寡言的少年,正寻思该怎么把手里的红包递出去,李三嫂搭着少年的肩膀,主动推出来见人:“宗儿,快叫七婶婶。”
“七婶婶。”少年一板一眼,略显稚嫩的声音倒是将他沉稳的外表给润色不少。
叶满忙将红包递过去,两人一齐伸手缩手,又是一阵尴尬,三嫂在旁边只是掩口笑。叶满也觉得这俩父子虽不是亲生,性格上倒是极为相似,可见做亲人也是要缘分的。
李三哥的事情,叶满也从李温棋口中知道一些,不过她没有瞎打听的好奇,但见三人和和睦睦,倒也替别人生出来一股苦尽甘来的欣喜。
她松一口气的表情,李温棋全看在眼里,就着茶盏抿了抿唇。
相比较起来,李五哥就外向多了,可娶的媳妇儿偏偏也是个话少的冷美人,还是能动手绝不跟你多说的那种。
五哥当年为了抱得美人归,也算使出了浑身解数,撒泼耍赖不惜追在人家屁股后头当上门女婿,所以李夫人常说自己只生了六个儿子。
因为岳丈家姓陈,家里人便戏称他“陈五哥”。
叶满听这五哥的“追妻事迹”时就觉得有趣,看着两人天南地北的性子还能相处到一起,着实感慨。
如此,家里的人才算认了个齐全。
趁着叶满被几个嫂嫂拉去打叶子牌,李温棋才去了后廊上听明平回话。
有关叶满的情况,穆青霜说过一些,都是幼时的事颇多。这些年穆青霜也时常去处跟镖,难免又疏漏之处。
明平这些天明察暗访,可算把叶家的底儿都挖了个干净,在李温棋面前就止不住摇头咋舌:“少夫人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说正事。”李温棋睨了他一眼,心里却因此被牵了起来。
明平如此这般,将叶满从出生到嫁人的大小事都没落下,最后小声替叶满抱不平:“不是小的说,这叶家的母老虎也太不是东西了,少夫人的娘是她抬起来的,最后又苛待人家,好赖事儿都让她做尽了。”
他们穷乡僻壤出来当下人的,都是吃穿不愁没有受过主子打骂,明平觉得叶满作为一个小姐家,比他们强不得多少,也不知为何不缺钱的人家会如此。
李温棋眉头紧锁,手里的折扇紧合着,扇骨之间压出轻微的响声。
“叶家还有个长子?”
明平点点头,道:“叫叶随,傍着家里的产业吃喝不愁的,不学无术惯了,经常在玉马街跟一帮纨绔子弟斗鸡斗蛐蛐。”
想到叶家夫妇对叶满错嫁的态度,再结合穆青霜和明平的话,李温棋也将事情了解得足够透彻了,暗道这多条腿的就是草包也当个宝。
李温棋轻声了一声,展开扇子扇了扇,似乎在挥散心底涌出的怒气,“这些事别在其他人面前多嘴。”
“我的嘴七爷还不放心么!”明平拍着胸脯作保证。
李温棋合扇一转,敲在他头上,撑着一旁的阑槛翻了过去,一径往后头找叶满去了。
几个嫂嫂还在后院的小凉亭里打叶子牌,叶满轮了几回把位置让给了六嫂,自己则去一旁的小池塘看金鱼了。
池塘里新放了几尾狮子头金鱼,小小的个儿圆圆的脑袋,扑棱着尾巴憨憨得可爱。叶满每次路过都会驻足看半天,还悄悄给小金鱼取了名字,喂食的时候轻声叫着,看哪只吃得多了便用手指拨开,雨露均沾,公平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