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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聆言出言后感到后悔,一个转念间为何会动了怒?活得这一百几十年早就心如止水,怎会还有掌控不住的情绪?
    那夜的不欢而散便让两人之间总是梗住一根刺,两日里无甚来往。
    当初没想过会跟他有什么后续发展,以为是萍水相逢,更以为是生命的过客,哪怕动了情都想过逃离,所以编造的谎言确实过多。实话是迟早要说的,也许她低估了自己的分量,得来避如蛇蝎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直到再一次的驱毒之夜,弄蝶取出一条黑色布帕,如是说:“道长,经过前面两次的疗伤,我已经完全记得要经过的穴位了。”
    聆言无异议的接过布帕,内心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再也做不到心无杂念了。
    蒙住眼睛反而让指间的触感更为清晰,既然看不到,脑中便自动的浮现出往常的画面来,女性的胴体是人间最美好的景致。
    一时无话,相安无事。
    隔日赵大婶子在屋前弄出些动静,弄蝶开门一瞧,原是在下石榴树的果子。红通通的果子装了一筐,赵大婶见着她,笑呵呵的往她手里塞了两个最大的。“夫人,红色果子能补女人贫血,在我们那能吃上几个是最补不过了。”
    眼梢瞥到熟悉的人影,偏头一看,聆言正带着一位穿着蓝色道袍的女人往这边来。γμsんμщμм.Ⅽǒм(yushuwum.com)
    “小蝶,这是玄清观的宁通真人,往后由她来替你驱治病情。”
    弄蝶捧着石榴,面无表情,嘴角强牵出一抹微笑,道:“好。”
    如此,两人便再也不会逾规越矩,再也不用艰难的纠结,那亲密不过的交缠,终会慢慢淡忘……
    两人自此便一直分房而立,各不干扰,虽非形同陌路,不过点头之交。不明真相的赵大婶还来给两人劝和,什么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百年修得同船渡,千里修得共枕眠。
    到了十月,秋风起,天气渐冷,可能是弄蝶本身体质好,身体内的阴毒比想象中还要去得快。弄蝶的畏冷减轻,便穿上赵大婶新做的秋衣要去探望泓然。
    得了这个病简直成了衣食无忧的贵妇,平日三餐滋润,到了转季,聆言还给了好些钱让赵大婶去布庄裁了几套精细的衣裳,屋子里也添置了好些女性需求的衣柜、镜奁、屏风等……
    这是弄蝶入住后第二次出门,距离正门还有一丈之距,却听得院子里有陌生的人声。那棵高大的榆树上出现了依稀的人影,看来是隔壁的人闯入了正院。
    自己住的地方随便有人闯入,要是歹徒那可怎么办,想着便要上前制止,有人比她更快一步。赵大婶对着树上的两个衣着像是仆人的男人连连挥手,吆喝道:“快带着你家少爷离开……”
    “大婶多多得罪,捡个纸鸢就走。”树上的男人道歉,伸手去探挂在枝丫间的风筝,弄蝶还听到墙外有人在催促:“快点……快点……”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赵大婶在她身旁说,“夫人莫怕,这是隔壁的方少爷又在耍乐了。”
    弄蝶自然记得那个浪荡子,往袖口一掏空溜溜的,记起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蛊虫在身了,这下可惜了,不能狠狠的教训那个浪荡子。如果不是他命人绑架,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的事,自己现在也能在另一处无牵无挂的过着。
    弄蝶正忖思着,赵大婶神秘兮兮的凑近,在她耳边小声说:“夫人,你知道那方少爷现在是个傻子吗?”
    闻言,弄蝶惊讶至极,那等下流色胚怎么会是个傻子。“此话怎讲?”
    “我也是听人说,也是两月之前的事了,方宅当时请到一个得道高人,在驱鬼过程中那方少爷便中邪了。现在整个人傻不更事,天天在外头闹出不少笑话。不过这倒是好事,县城内的姑娘嫂子总算不用担惊受怕了。”
    赵大婶这么一描述,时间和人物很显然的对上了道长。只是方少爷已被鬼魅骚扰了半年多,此前怎么没撞邪?但是转念一想,道长这种成仙的修为不也受伤了,方少爷出事倒也不为奇怪了。
    泓然所托的新奶娘是县城外的农家,县城里能用得起马车的也就只有县官大人还有那方家,两人是徒步走这十里路的。看过泓然回来的路上下起小雨,赵大婶眉开眼笑的从背包里掏出两把油纸伞。“夫人,这里有伞。还好我出门时见着天时昏昏沉沉的,看怕要下雨。”
    两人便撑着伞继续往回赶,岂料那雨越下越大,老远见着一个亭子,两人只好一路小跑过
    等候了好久,雨没有停只是雨势渐渐小了,天色更加昏暗,亭外像是笼罩着一股浸了墨汁的雾气。赵大婶提议要走,不然再等下去就是天完全黑了,届时泥路上的石头看不清便会摔跤。
    一个把书看得比自己身体还重要的读书人,人穷志不短的气节让人最为欣赏。
    去。雨势颇大,跟珠帘一般让人看不清路况,待进了亭子后才见到里面竟有个光着上身的年轻男子。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凑巧的事,相请不如偶遇。
    亭内弄蝶和他分两边而坐,除了“噼里啪啦”的下雨声,连赵大婶也觉得不自在而不说话。
    那男子抱拳作揖,唇齿极不利索,一番话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实在……实在失礼,在……在下没……没想到这雨中还会有人……只是不想书箱被淋湿了……才会脱衣……还望恕罪……”
    弄蝶正要走,被书生叫住,只听他说道:“在下姓方名子容,来县城投奔亲戚,暂住在城南的方宅,若是夫人方便,可遣人来取伞,或是在下亲自送到府上,未知夫人家在何处?”
    “我去给你倒茶……”弄蝶刚说完,方子容着急了,“夫人,怎好意思劳烦……”
    “我目不识丁,也做不出好看的女红,又没有公婆伺候,那你让我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她们进来的时候,确实见到衣物是盖在书箱上的。眼前的男子不过十七、八岁,一身粗布麻衣,修身的长袍打了好几个浅色的补丁,放在石桌上的书箱被他重视的紧紧搂住。他浑身湿透,竹箱却还是干干净净,想来是没有说谎。
    “哎,夫人……”
    弄蝶双脚已然走到亭边的石阶上,却又回身把自己的那把伞递过去。“时候不早了,这把伞送你吧。”
    弄蝶起身洗手,回头见方子容和赵大婶面面相觑的站着,赵大婶又不好意思出言赶客,她便招呼:“方公子要不要进来饮杯茶水?”
    转日,方子容果然上门还伞。弄蝶的身体逐渐好转之后,便爱坐在院子里种花养树,本来萧条的院落变得花草繁丽,色彩缤纷。
    等赵大婶走开,两人去到正厅坐下,墙上“囍”贴还红彤彤的,看起来是成亲没有多久,方子容心里有些失落。看到她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实在好奇便唐突开口:“夫人,贵府气派门庭欣荣,怎会让你纡尊降贵干粗活?”
    苗寨长大的弄蝶不干活反而不自在呢,一个人又闷得慌,是以才会邀请方子容进来唠嗑。眼睛瞥到他还是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长袍,根据补丁的位置不同判定这是另一件。大户人家讲究面子,想必方老爷并不是没有给他准备新的衣物,只是他不愿意穿。中原人就是讲究礼节,方子容虽然看起来颇有气节,却还是古板守旧,这点跟道长有点像。
    方子容虽没有接触过女子,但也惊觉眼前的小妇人除了貌美动人之外,说话还直截了当,目光也不见怯意的落落大方。他被她吸引住,想跟她认识得更深更广,于是便提出教她习字的打算。
    赵大婶几乎也是和方子容同时出声:“夫人,我去倒茶便可。”
    “我就住在你隔壁。”
    书生呆滞的一连说了好几个“是……是……”无意瞟到她被雨水浸湿的前襟极其丰满,他的心跳加速,在秋凉的气节额头冒着细汗,再也不敢往那个方向瞧。
    对比他的手足无措,就算刚才的境况尴尬万分,弄蝶依然淡然的回道:“无事,都不过避雨罢了。”
    方子容敲门的时候,弄蝶和赵大婶正蹲在正院的榆树下拔草。那些杂草长出石板缝里,不甚雅观。
    弄蝶和那男子打了一个照面,那男子竟是直直的看着她,直到赵大婶高声的惊叫下,他才回神手忙脚乱的穿上衣物。
    书生双手还在紧紧抱着放在腿上的书箱,他毫无准备愣愣的单手接过,惊觉自己的无礼,又连忙放下书箱站起来道谢。
    弄蝶之前见过太多乡野村夫,后来见到道长惊为天人,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胆小迟钝的男性。就连给他递把伞都能脸红到耳根,实在有趣。
    方子容站在大门处,尽管弄蝶背着身,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不由得惊讶至极,一个养尊处优的夫人还要自己亲手干活?
    方子容没有推脱的大步流星跨进来,却见整个院子只有两个人,什么下人婢子都没有,比起在方宅反而自在多了,但是心里也在想,是不是这家人也不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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