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谈话的双方太难堪,孟景嫄包下了这间咖啡馆。
她本以为她会看到一个跟自己风格大相径庭的女人,但面前的这个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
素净的小脸不施粉黛,是出乎意料的清纯,更诡异的是,这张脸与她还有几分相似。
面前的女人拿出了一张孕检报告,孟景嫄的目光落在报告单上。
姓名:舒云;
年龄:21;
超声提示:宫内孕,孕如6周3天左右。
孟景嫄收回目光,语气平静,“说说吧,怎么回事。”
舒云有些诧异于孟景嫄过于平淡的反应,这跟她和家人之前想象中的贵妇人好像不太一样……
她出神的打量着她精致的脸。līáòγμχs.còм(liaoyuxs.com)
这张过于美好的脸让她瞬间明白了江昀乘买下她的原因。
跟她比起来,舒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劣质的高仿品,一股股自卑感不由自主涌进她的心里。
对方的沉默让孟景嫄抬了抬眼,“怎么?很难开口吗?那我问你说。”
舒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孟景嫄彻底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彻底熄灭了对江昀乘仅存的那一丝侥幸的信任。
一年前,江昀乘在一个高端商务局买下了第一次出台的舒云,并且成为了她唯一的客人。
不,准确的说是主人,江昀乘一直让她以“主人”称呼他,像驯养奴隶一样把她圈养在一套小公寓里。
孟景嫄面前的江昀乘是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儒雅且心思细腻,对她的照顾比自己亲爹还细心温柔,而舒云口中的他是孟景嫄完全陌生的一个人,冷酷、暴戾又凶狠,有着极其残忍的掌控欲。
孟景嫄心底一片冰凉。
她很清楚,舒云没有说谎,舒云提到的所有时间节点和她已知的都完全吻合。
舒云看着面前过于平静的江太太,她心里有些打鼓。
这江太太怎么还没有任何表示呢?现在不是应该开始砸钱给她让她堕胎,让她离开自己的丈夫了吗?
舒云等了很久,孟景嫄一直没有任何表示。
对金钱的迫切渴望,让她主动走起了剧本,开始眼泪婆娑的扮演起了一个只要钱不要人的可怜形象。
“对不起,我知道我破坏了你的家庭,但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我实在是太需要钱了!你给我钱,我马上把孩子打掉!”
“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打扰你的生活!”
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切。
孟景嫄审视着她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如果说她拥有的江昀乘是没有棱角温和无比的儒雅君子,那舒云面对的就是棱角锋利狠戾凶残的地狱鬼差。
或许,应该是江昀乘从来没有在孟景嫄面前展现过真正的自己。
至于这个与她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大抵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替代工具而已。
也许是用来释放他真正的自我?
也许是为了满足他不敢在她身上实施的妄想?
这到底算什么?孟景嫄只觉得讽刺。
她不咸不淡地笑着问舒云:“需要钱吗?”
舒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孟景嫄往椅背上靠了靠,“那你来做江太太吧,成为江太太,不就有钱了?”
舒云抽了一口气,瞬间停止了假意的哭泣,惊讶到结巴,“你说说什么?!”
“在这儿等着,一个小时之后我把江太太的位置给你腾出来。”孟景嫄没再理会她,拎起座椅上奶昔白的Birkin朝门外走去。
舒云还未反应过来孟景嫄已经走出了咖啡馆。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舒云觉得命运跟她开了个大玩笑。
她只是想要笔钱而已,那个人身边的位置,她从来没敢肖想过,结果现在竟然有这么大个惊喜等着她。
她忐忑又雀跃的坐在咖啡馆中,等待着孟景嫄的归来,满脑子都是关于“江太太”这三个字的幻想。
虽然他对自己从来没有过温柔,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凌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有一张顶好的皮囊,而且还有她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舒云跟了他这么久,说不对江昀乘动心肯定是假的,只是一直以来舒云内心对他的恐惧更甚,强强压下了她有过的所有幻想。
孟景嫄的一句话彻底为她打开了关于“江太太”的幻想大门。
如果真的成了江太太,她就可以完全摆脱那个嗜赌酗酒的父亲,那个重男轻女的母亲,以及扶不上墙的烂泥哥哥了。
“江太太”,听起来多么么好的称谓。
这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是身边的存在,以后的人生必定都会截然不同
此刻的舒云对“江太太”的渴望达到了巅峰,已经彻底掩盖了自己对他的恐惧。
孟景嫄出了咖啡馆就打了个车朝昇华律所奔去。
车子快速穿过一个又一个街道,孟景嫄脸朝着窗外,眼神空洞。
那是江昀乘牵着她的手走过的红绿灯,她记得他们两个都汗湿的手心。
那是江昀乘蹲在地上给她系鞋带的小路,她记得他乌黑浓密的头发在路灯下晕出的光圈。
那是江昀乘背着她在雨天跑过的路口,她记得他剧烈的心跳,和淅沥沥的雨声一起砸进她的耳朵。
这座城市的每一处都保留着她和江昀乘曾经的美好,让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此时世界的真假。
他郑重的承诺在孟景嫄脑海中炸开,将她拉回了现实。
“为了我的美少女,我必须洁身自好。”
这句话成了一把最锋利的刀,把孟景嫄的精神堤坝撕裂成了破败的碎片。
今天之前所有的美好和江昀乘背叛她的事实在她心里来回拉锯着。
她恍然的意识到,江昀乘对她愈发无条件的宠爱应该不仅仅只是爱了,更多的其实包含了他的愧疚吧。
只是江昀乘伪装得太好,只是她自己没去发现,只是被他的温柔捂住了双眼而已。
脑海中忽然闪过昨天晚上的画面。
江昀乘应酬回家,温柔地捧起她的脸,带着酒气跟她深情的呢喃:“阿嫄,下辈子的你我也先预定了。”
孟景嫄翻滚的情绪灼烧了胃部,一股一股的酸气上涌。
她觉得恶心。
哪里还有什么下辈子?这辈子就该结束了。
脏了的,不能要。
司机将车停在了气派的律所门口,孟景嫄毫不迟疑的走了进去。
她的远房表姐梁语冰是凌城数一数二的离婚律师。
最重要的她口风紧,从不干过多涉旁人的私事,离婚协议由她来拟定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不让他净身出户?”梁语冰语气冷冽,眉眼锋利。
孟景嫄转动着表姐桌上的派克笔,“没必要,一半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又不缺钱。”
她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把笔扔回了桌上,“主要,我想让这八年的感情至少能结束得体面一点。”
梁语冰尊重她的意志,收回视线,没再说话,迅速地给她拟好了离婚协议。
孟景嫄拿好协议,塞进包里,冲梁语冰露出个笑容,“你看,今天这包还拎对了,刚好装得下。”
梁语冰觉得她勉强的笑容有些刺眼,冷着脸生硬的说了句,“不想笑就别笑,很难看。”
孟景嫄收回了笑容,深吸一口气,“姐,这件事还请你保密。”
梁语冰点了点头,语气铿锵:“有问题及时找我,把你手里的证据保存好。如果你需要,我多的是办法让他身败名裂,人财两空。”
孟景嫄感激的点了点头,“姐,谢谢你。”
告别梁语冰,她拎着离婚协议,打车回到了咖啡馆。
咖啡馆窗外的光线越来越黯淡了,包容一切的夜色开始悄悄的爬上了天空。
很快,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街道陆续闪烁起来。
咖啡馆内也亮起了纁黄的灯。
江昀乘收到孟景嫄的信息,立刻甩下了手上的一切工作,赶到了咖啡馆。
当他出现在孟景嫄面前时,孟景嫄抬眼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恭喜你,要当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