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也不会只是无意抱了下姑娘,就迷糊成这样。
他的叹息,冯小小听不到,可愣在房门口的裴衡止,听得是一清二楚。那双墨染的桃花眼微微一眯,咬牙先将恼意忍了下来。
“裴公子。”冯小小抿唇,好心地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灶房,“正好我也要去煮些米粥,要不我帮你煎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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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炉里,火苗烧得噼啪作响。
冯小小有些拘谨守在灶前,往锅里添水的时候,又顺带瞥了眼身后安静坐着的裴衡止。他明明点头应了,如今喝了药又不走。
月色清辉,透过半开的窗倒映一地。偶尔有几片被风吹进来的花瓣,也都打着旋,飘飘洒洒无声地跌在地上。
方桌上,还放着玉清膏。下一刻,就落进大掌之中,轻轻一扭,打开了盖。
伸手将药瓶递给干坐着的冯小小,裴衡止背身而立,低道,“我瞧姑娘步子发沉,还是先上药吧。至于姑娘打听之事。”
他是君子,自不会无端与她留在一处。徐莹一事,并不难办,只不过白日里没来得及与她说。原本她并未催促,明天再说也是无碍。
但他又怕这累极的姑娘忘了用药,让脚腕继续肿着,总归这会他也寻不出别的借口,清朗的声线微顿,继而又道,“如今已有了回音。”
好端端的姑娘,终究要被伤了心。饶是裴衡止,都有些不忍。
那双墨染的桃花眼满是怜悯,瞧着外间月夜,决意隐去了其中不堪,只道,“徐莹与方云寒.”
“裴公子先别说,让我猜猜。”指尖的药膏清凉,揉在脚腕的确舒服不少。冯小小垂眸,试探道,“徐掌柜应是心悦方大哥的吧。”
第10章 眼见非实 裴公子可是对方大哥有误解?……
她说这话时,脚腕正痛。落在旁人耳里,听着好像是强压着什么情绪似的。
裴衡止轻轻叹了口气,他见过不少女子求而不得后的神情,就算不回头,也知冯小小此刻面色有多难过,到底是情字害人。
月下清雅。
那双墨染的桃花眼悄悄瞥向背对着自己的冯小小,少女肩头微微颤抖,许是心里情伤,整个人佝偻的坐在灶火前。
她是在哭么?
裴衡止思忖着,不知该不该开口劝劝。
这世间男子最不缺的便是嘴边的情意,像这种口里爱着一个,身边又躺着另一个的,比比皆是。哪里会像她们女子闺中话本里写的,一生一世,一心一意。
说起来,她写的话本在京都倒是颇为畅销。
思及此,裴衡止眉眼生皱,宛如推窗而见的绵延山峦,心头更似压了一层不知名的薄雾,直叫人叹息不断。要是她知晓了方云寒私下为人,只怕是要——
停笔。
拢在袖里的手指缓缓收拢,看来前几日她来托徐莹之事,必是猜出了这两人之间的端倪。他这会要是细说,无非是她往伤口上继续撒盐。
裴衡止做不来此等揭人伤疤的事,只含糊的应了一句。
他的话似一锤定音。
冯小小微微颔首,将玉清膏放在一边,拉下裤腿遮住脚腕方才又道,“怪不得,原来是男女之情。”
这样一来,梦境之中,方云寒在后巷出现极快,还有那若有似无的铃音便都有了理由。
多半是徐莹爱而不得,况且今日山上一出撮合,这两人之间,冯小小也瞧得明明白白,徐掌柜一颗心都挂在了方云寒身上,又哪里能容忍他避若蛇蝎。
她既下此毒手,又生怕败露,才会装成劫财。
而方云寒之所以拦着不许她报官,到底也还是顾及了徐莹的情意。
只不过,他又为何将此事大肆宣扬?
冯小小想不通,好在这事因她早去了几个时辰并未发生,倒也可以暂且放放。既然无血缘非兄妹,那她也会给玉书多多嘱咐,莫要再做这些凑巧,免得他人多生误会。
锅里的米粥渐渐有了香气。
裴衡止站了好一会,从怀里掏出的手帕捏了又捏,也不知何时递过去稳妥,都说此事一人静静是为最好,可他到底有些放心不下,挖空心思想了片刻才谨慎地开解道,“你也不必难过,早些发现,早脱身也好。”
“嗳?”乌黑的水眸一愣,难不成这其中还有端倪?还是说连他也看出来了方云寒的心思?
盘桓在心头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还不等问。
灶里起了小火星,被窜进来的风吹起,呛得她眼中含泪,忙稍稍离远了些。
听见动静的裴衡止下意识一转头,见被伤透了心的冯小小,坐在那又乖又委屈,正揉着眼抹泪,心头登时便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是新的。”伸手递过手帕,那双如墨的桃花眼远比夜色更沉,“你可要反击回去?”
不论方云寒还是媒婆、街坊,更或者那些陌生人,全都欺她孤女无依!
这几日他见多了世间恶意,也就愈发怜惜一人强撑的冯小小。
不自觉地,裴衡止便放柔了声,“早前我提及西岭沈氏,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要是直接以安庆侯府的名义,明面上或许太平,可暗地里,不知她又要被多少口舌指点。倒不如以母亲的名义,沈氏为大家,沾亲带故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