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这次小姐还会问世子爷喝不喝?
翠香不敢再多问,只是按照苏金枝的吩咐,用往常准备好的药材煎了药,送去了四焉居。
很快,她就带着空碗回来了。
苏金枝这才松下一口气,看来李成未目前并未察觉,药方已经被她暗中换了口味近似的几味药。
四焉居。
常留一进屋就瞧见大黄无精打采地盘在罗汉榻的足承上,一旁的地毯上还散落着两片黄色的蛇鳞。
大黄听见动静,抬起头朝着门口剑拔弩张地吐着信子。过了会儿,似乎闻见了熟悉的气味,又无精打采地趴了回去。
常留看了一眼大黄身上逐渐凋零的鳞片,深表同情地摇了摇头。
李成未则撑着脑袋百无聊赖歪在凭几上,看着窗外墙角上的合欢花发着呆。
“主子,该用膳了。”
常留拧着食盒走到榻边放下,先是将摆放着茶具的卷腿榻几搬走,又搬了张三弯腿的炕桌放上。
他从食盒里取出一盘蚕豆炖牛肉,一份温汤羊肉,一盘素炒牛蒡根丝,一碗山药鳝鱼汤,还有一碗荷叶粥,一一摆放好。
李成未乜了眼桌上的菜,黑眸微微一亮。
常留将银箸托在双手上递给他。
李成未这才坐正了身子,接过银箸,随便拣了块羊肉尝了尝。
果然,味道似乎又变回来了。
他不由得想起苏金枝,自从那夜之后,他喝的药断了一日,第二日送过来的药他总觉得差些什么。
后来,连用的膳食菜样和味道都变了,他才意识到,原来他的膳食和药都是苏金枝亲自准备的。
这几日她定然在生他的气,所以没在亲自动手做他的药和膳食。
只是今日怎地又给做上了?
他心里有疑问,又不想让常留看出来,便憋在心里,垂眸默默地用膳。
膳用至一半时,常留忽然道:“上次刺杀主子的几个刺客,我查到了一个线索。”
“哦?”
他放下银箸,抬眸看着常留。那几个刺客既然是皇祖母他们安排的,定然是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死士,常留竟然还能查到线索?
“您看这个。”常留从自袖口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四四方方的信笺,展开了递给李成未。
李成未就着常留的手看了那信笺一眼。
信笺上画着一个圆形的圈,圈里有几根柳叶似的东西交叠在一起,然后向四面八方伸出了几个……脚?
李成未疑惑地挑起眉头,“这是什么?乌龟?”
常留嘴角抽了抽,他低头看着自己誊下来的纹身,沉默了,片刻后,他解释道:“……这是一种菊花撒棱镖,是东瀛忍者独有的暗器,我在其中一个刺客的脚底发现的。”
“东瀛……忍者?”李成未眯起了眼,“你的意思,那夜刺杀我的人是东瀛人?”
“应该是京中某些人手里豢养的东瀛死士。”
豢养死士在本朝原是大逆不道的重罪,但死士是一把锋利的暗器,而且忠心好用,所以还是有会很多皇亲贵戚王公冒险偷偷豢养死士。只是豢养的不多,而且会将他们扮作家童、小厮、或者打手,主要用来保护家人。所以,死士数量在十个以下的,朝廷一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行事不过分,就不会严查。
既然在数量上有所限制,那么就有人会在死士的质上精益求精,会专门挑选一些武功本就高深,或是有特殊本领的独特死士,譬如善忍术的东瀛武者。
李成未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击着桌面,“是谁?”
常留既然这么说,那就代表他已经查到了那些死士是谁家豢养的。
常留沉声道:“殷家。”
李成未的手一顿,皱眉若有所思起来。
这么说,那场刺杀并非是皇祖母安排的,苏金枝那日救他也并非是演戏,而是殷贵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除掉他,所以早就预谋了那场刺杀?
也是,永明帝那般宠爱殷贵妃,殷贵妃定然清楚永明帝派人去请他入园一事,怕是殷贵妃一直在暗中留意。所以在他出现在泰颐殿时,想必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殷贵妃的耳朵里。
而殷贵妃也的确有足够的能力,足够的时间,足够的动机来策划那场刺杀。
虽然比预想中的早了一些,但也没让他觉得有多意外。
“知道了。”
李成未瞬间失了胃口,推了碗箸,身子一歪,又靠在凭几上望着窗外发起了呆。
常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往常这个时候,常留应该会很有眼力劲地撤桌退下才是。
李成未觉察到不对劲,偏头一看,果见常留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还有事?”
常留立即从身上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红木盒子捧给他,“这是我第二日在刺杀现场捡到的,应该是太子妃身上的。”
李成未蹙眉,看着盒子没动。
她身上掉的东西为何要给他看,送还给那个女人就是。
他不动,按理就是没兴趣,常留应该明白才是,但常留今日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竟然保持着捧盒姿势不动,目光里隐隐还透着几分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