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把祝也送到地铁站之后的事。
在大马路上,祝也被这男人拉着走了二十秒,她挣扎过好几次,但并不强烈,应该是认识。
周许望把视频看了十遍、二十遍。
文字探不出温度,他回复程好:谢谢,这个人是她表哥,我认识。
他脸上没有情绪,点开跟祝也的对话框那刻,想起了昨晚那缕让她撒谎的烟味。
所以,她当时想隐瞒的是什么?
理智告诉周许望,自己想,想破头也想不出结果,而且越想越容易钻牛角尖。
他点开对话框,输入“有人发给我一条视频”,删掉,重新打,又输入“今天拉你走那个人,和昨晚抽烟那个,是前男友么”,又删掉。
万一不是呢?
就算是。
朝夕相处,他不觉得祝也对他的感情是弄虚作假。而且祝也这段时间忙得分身乏术,还会有精力脚踏两条船,跟前男友旧情复燃?
可昨晚为什么要撒谎?牵手又怎么解释?
周许望胸口□□,单手解开粒衬衫扣,另一只手打开左边最下面那格抽屉,拿上烟盒、打火机,去到走廊尽头那间无人的小休息室里。
下午两三点钟,阳光照得人昏庸乏累,小阳台外只能看到片死气沉沉的写字楼。周许望背半倚着墙,深吸一口烟后,手搭着栏杆,修长的指节夹着烟,任其兀自燃烧。
连抽烟都没心情。
五年前分开的时候,祝也说,她有喜欢的人了。五年时间,足够她生命里发生很多很多事。
所以在决定重新追祝也那刻,周许望就已经告诉过自己——
周许望你是个男人,你既然确定要再一次追求她,就要坦开心胸接受她给你的一切,曾经的未来的,激动的受伤的,好的坏的,照单全收。
但他好像没自己想的那么有胸襟。
周许望人生中难有这样,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他目望远方,任烟头快烧到手也没回神。
他一直在等,等祝也觉得他给的安全感足够了,等她自己开口。他不想给她压力,只想让她舒适地呆在他的圈子里,呆得习惯了,就不舍得离开了。
可一想到那副牵手的画面,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憋炸了。
到夕阳辽远赤红时,周许望思绪终于回笼,想到祝也快下班了,他在对话框里打下行字:我开车来接你?
祝也一个下午陷在情绪低谷里,心乱如麻,连自己都没整理好,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周许望。
她舔了舔唇,回复:不用,我晚上还有个兼职,现在直接赶过去。
发过去,又心虚没底,怕周许望追问她兼职怎么这么突然,上午都没提过,怕他发现她在撒谎。
祝也坐在小区凉亭里,一时间连手机都不敢碰了,放在旁边,一阵阵地发呆。
十分钟后才蓄起胆子,拿起手机看,周许望回她:那晚上我来接你?
撒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来填。祝也只能回:没事,晚上下班不晚,我可以自己回来。
发出去,她觉得自己真是个说谎精,愧疚和自责更重。
阳台上,周许望长吐口浊气,把手机息屏,烟头碾灭,丢进垃圾桶,桶里已经横七竖八躺着六七根同样的烟头。
回到实验室,没两分钟,周许望看到谢易行在微信群里问,谁今晚有空一起去喝酒?
晚上,酒吧里音浪翻天,霓虹灯球斑斓闪烁,照过酒吧的每个角落。
谢易行半侧身子坐着,喝口啤酒,睨着旁边人,红光从他侧脸上闪过,他好笑:“你不是新婚燕尔,正蜜里调油吗,大晚上有空来跟单身汉喝酒?”
新婚燕尔?周许望哧地扯唇笑笑,端着威士忌加冰球,杯口歪向旁边:“喝不喝?不喝就闭嘴。”
嚯,语气还挺冲。谢易行笑看他一眼,能让周许望烦心的,只能是小情侣闹矛盾了。他伸过杯子跟周许望轻一碰,啜了口。周许望仰头,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怎么,”谢易行说,“跟祝也闹别扭了?”
自从知道祝也比他还大一个月,谢易行就再不好意思喊“祝学妹”了,但嫂子他更叫不出口,干脆直接叫祝也名字。
手机盖在桌上,周许望翻起来看,这会儿快八点了,按祝也给他的时间,她该下班了,到寝室了,却没消息来。
他又喝口酒,如往火上浇油。
回谢易行话时,周许望控制不住地迁怒,冷淡道:“没闹别扭。这么关心我和她干嘛了?”
话说出口,自觉失语,周许望主动跟谢易行碰了下杯:“没那个意思。”
谁还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谢易行没往心里去,搭着周许望肩,笑着调节气氛:“都是难兄难弟,来给你说点我的糟心事乐乐。”
谢易行开始吐槽工作上的一堆屁事。最近开始掉头发不说,一到礼拜天就有各种事突然发生,被领导打电话被迫加班。更烦的是,他写了三天的代码,突然被通知全部重写,因为改需求了。
他真是……一堆脏话憋在嘴里。
又改了三天,今天下午才改完。
谢易行现在只想在大公司里赶快积累几年经验,然后早日出去单干,好剥削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