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删不掉那些童年的回忆:
放学回家的路上父母背着耍赖不肯走路的她,就着昏暗日光的大姐替她扎小辫、染指甲,二姐则会搂着她给她讲牛郎织女的故事,骗她这个世界上善良的人都会成为仙子,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三姐也会把学校朋友送给她的糖果拿回家,砸成好几块,每个人都能尝尝味道。
就连牙牙学语的小弟也会看着她笑。
她最终还是回家了,这一回,是她心甘情愿。她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要用工资供养父母、照顾小辈的命运。
她收敛自己所有的尖刺,心甘情愿地变成那个“温柔善良却不求上进”的人。
家里确实也渐渐好起来了,几个姐姐也慢慢地开始自己找份工作,生活好了起来,常常会给她送来廉价却用心的小礼物,一双手套,一条围巾,一碗排骨冬瓜汤……比别人是比不上的,但他们的生活确确实实比她的童年好了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姐的小儿子查出了病,他发烧不止,是因为得了流行性脊髓脑炎,耽误了病情的他飞快地瘫痪了下去。
邹星彤对此觉得很不公平,要是她能再有钱一点就好了,再有钱一点也不至于让大姐因为钱的缘故,不敢开口问她要,耽误了病情。
对于她的小侄子,她愧疚,却又觉得不忿。
为什么家里的一切都要她来撑着呢?为什么她连姐姐的孩子都要养呢?
为什么她不能再有钱一些,为什么她不能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
这样想着,她大学时期的舍友、同学兼好友郁歌找上了她。
可浑浑噩噩的她根本没心情去管她的事,只是公事公办地给她开了检查身体的一系列单子,结果出来后,她冷漠地问:“这个孩子你打算要吗?”
你打算要吗?不能给孩子保证未来的你,打算轻易地生下它吗?
郁歌摇了摇头。
邹星彤点点头,安排了几天后的手术。
她有些羡慕郁歌未来的孩子了,最起码它能有一个负责任的母亲。
这样想着,她一连几天都是浑浑噩噩的,期间一个关系和她处得不错的病人在进产房前给她塞了一个红包。
很厚。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邹星彤捏着那厚厚的一叠红包,没有把它从口袋里掏出来,心里只徘徊了这两个字。
整个生产过程她都提不起精神来,然后不出所料地出了医疗事故。
被汪主任带到院长办公室的那一路,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太过凄惨了。
跟着一个叫系统的东西看过她的一生,看到她在半年后死于一场打零工的触电,邹星彤不由迷惘地问:“我这一生,有什么意思呢?”
系统说:【我也不知道,你的一生太过无趣,反倒是那些短暂的向上冲、试图摆脱原有阶级的那些日子,好像还有些活着的盼头。】邹星彤觉得系统说的不错,于是她点了点头,和系统交换了灵魂。
只是最后她轻声自语:“让别人来当我,我能有一个不同的结局吗?”
……
这是姜黎头一回“看到”原身和系统交易的全过程,看到邹星彤从不甘到认命再到不忿,最终潦倒的一生。
她觉得难过。
第61章
这是姜黎头一回“看到”原身和系统交易的全过程,看到邹星彤从不甘到认命再到不忿,最终潦倒的一生,看着系统循循善诱、满怀恶意地把看不到希望的未来播给原身看。
看着邹星彤那一张还算年轻,却格外疲倦的脸上露出的迷茫神情。
她觉得难过。
她难过地觉得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过去了!
她在昏迷中大口地喘气,喉间不住地传来几声“嗬嗬”的嘶哑呢喃。
她想醒过来,想从原主邹星彤无尽的阴郁情绪中抽身出来。
可她抽不出身,她想对邹星彤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脑海里却突兀地闪过夏舜柯的脸,他穿着二中的校服站在高三楼的走廊里,居高临下地往楼下看,那目光冷冰且讥讽。
让她看着,就无端生出一丝恐慌出来。
“夏、夏舜柯!”
姜黎叫了出来,也终于从梦魇中挣脱了出来。
她猛得睁开双眼,却只看到刺目的灯光。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急救医生连忙凑了过来:“你醒了?感觉怎么刚?你是因为什么昏倒的?是摔着了吗?还是被路过的车子撞到了?”
姜黎一惊,完全摸不着头脑,她试探着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上被绑了好几条带子,环顾四周,她才意识到自己此时被绑在了急救担架上,两个医生正准备把她往急救车上抗。
夏舜柯则在她脚边帮忙扶着担架把她往急救车上送。
“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姜黎茫然地问。
在她头一侧方向的医生连忙道:“那位好心人发现你昏倒在路口,就打了120,我们已经对你做了最初步的检查,你好像没受什么伤,怎么?你忘记自己为什么会昏倒,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他自言自语呢喃道:“难不成撞到脑子了?”
又连忙高声安抚道:“你要是实在记不起来倒也没事,一会儿到医院我们给你做个脑部的检查,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