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一切正是姜黎塑造的,可她只是塑造了一个又一个纸片人,纸片人车祸受伤、破产死爸,谁会放在心上?
只有那些共情了的读者们会为他哭,为他笑,为他血书求一个被拯救的命运。
真可悲。
姜黎眯着眼这样想着,低着头在完型填空的一个选项上打了一个勾。
“班长,班主任找你。”门口探出一个头叫姜黎。
姜黎一愣,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向坐在讲台上的英语周老师,这是一节属于英语的自习课,周老师站在讲台上给上去提问的同学答疑,台下的是自习的同学。
周老师忙里偷闲冲姜黎点了点头:“去吧。”
姜黎点了点头,放下笔起身,迈着无声的步子向办公室走去。
原主黄姚渝着实是个内向的“好学生”,乖小孩一个。
别的同学偷偷摸摸攀比着穿私服的时候,她还是一身灰蓝色的运动校服,下面是一双平平无奇的白色运动鞋,四月天里还穿着长袜。
几乎把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都裹得严严实实。
姜黎忍不住叹了一气——这日子真是太闷了!!!
原主是个不爱说话的,为了不崩人设,姜黎也不得不闭上了自己的嘴,一整天都把自己的屁股钉到座位上,连着三天下来,她都要发霉了!
眼看走廊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实在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把一张学霸脸狠狠皱起来,又松下,皱起来,又松下,龇牙咧嘴,挤眉弄眼。
就当松松脸了。
然后咧嘴扯出一个温婉的微笑,轻声敲响班主任办公室的门。
“请进。”沈老师尖利的声音在门后响了起来。
“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姜黎扬着一张笑面问。
然而很快,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办公室中央立着一个高瘦的身影,拄着一个银白色的拐杖半倚着站着。
他的目光冷锋一般扫了过来,叫人看了实在笑不出来。
是夏舜柯。
他转学来了。
在距离高考两个月的当口,转过来了。
他一定也想不到,从下面普通高中转进的市重点高中,会是一个沼泽,会是他——最痛苦、最痛恨的回忆。
沈班主任是个势利的人,她对学习好或者家境好的同学有着格外的偏爱,是以,对着普高全校第一、吴市四校联考前十出来的夏舜柯有着天然的好感。
“黄姚渝,这位是今天转进我们班的夏舜柯同学,我已经叫体委给他去要一套桌椅了,你去带他熟悉一下班级吧。”沈老师挥了挥手。
原来刚才在门口叫她的人是体育委员,姜黎暗自点了点头。
“好。”姜黎绷着一张小脸,一双小眼睛胡乱地看了夏舜柯一眼,看他的板寸头,看他泛黄的衬衫领,就是不敢看他的脸,看他的眼。
好在她这个身子比较矮,目光直视才到他的胸口口袋,倒也不显得不礼貌了。
他口袋上面是一枚铁质的胸针,用正楷刻着“夏舜柯”三个字,看上去有点眼熟。
细想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跟我来吧。”姜黎很有班长气派地冲他点了点头,迈着小步子带他往教室方向走。
她有点顾忌夏舜柯的脚,不敢走得快,只能慢吞吞地往前走,平时四十秒的路让她拖了三分钟才走到。
到教室门口了,她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夏舜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教室里面在自习,要不——你直接去位置坐下吧。”
这是她时隔“三天”后第一次看向夏舜柯的眼睛,只见他微微笑着的脸,温和地点了点头。
“好。”姜黎听到他的声音里都带着和煦与温柔。
她忍不住一个愣神。
夏舜柯,原来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吗?
这样一个温柔的人,那时候,为什么能毫不犹豫地就对她开枪呢?
姜黎敛了敛欲言又止的神情,绷着一张脸带着夏舜柯从后门绕了进去,坐到靠门最近的一张座位上。
他们动作很轻,除了后排座位附近的同学都没发现班级里突然多了那么一个人。
姜黎看了眼台上已经安静下来批改作业的老师,静悄悄地走了过去,附到她耳边轻声道:“周老师,我们班来了个转校生。”
周老师饶有兴致地抬头看了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发出一声意味深长地声音:“哦——我知道了。”
这件事就这样揭过了。
文中男二的出场,就是这么安静无趣,一如他的性格一样,润物细无声。
姜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掏出笔准备继续低头做题。
却没想到一坐下就收获了前、后、左、右、甚至斜方的同学的问候:“喂!班长!什么情况!那个人是谁啊?”
姜黎一愣,看着周围小小骚动中人人眼中的八卦和新奇,忽得醒悟了一个道理:果然,不管现实还是书中的世界,不管掩饰得多好,青春期的同学们,都是一样地容易躁动,容易好奇。
姜黎抿着嘴笑了一下:“是我们班的转学生。”
“那他是骨折了吗?”同桌接着小小声追问着。
骨折?姜黎摇了摇头,一股难以言说的恶意涌上心头,让她不受控制地说一些恶毒的言语,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什么骨折?他那是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