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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到这里语气急起来:“后来还是里正冒着雪过来,和他们面对面把话说明白,这才知道是田娘子扯谎,根本就没去找你们借!还好那日你没去,不然平白受他们闲气!”
    李大娘越说越气愤:“我看啊,他们父子俩摔跤是上天的报应,要不是他们采光了香菇,大家都不至于受穷……”
    说到这个,容可想起来一事。她从怀里取出一串铜钱来,塞进李大娘手里。
    “这是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大娘家里日子还没到过不下去的时候!”李大娘连忙拒绝三连。
    容可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推辞,解释道:“大娘,你误会了,我这事要请你帮忙。”
    “什、什么事啊?有事你说话就是,大娘能帮手都帮手,不能要你钱。”
    “应该要的,这不是个容易事。”容可和她细细说来——
    她这次是要请李大娘与大花、忠直一起进山,寻来长过香菇的朽木,运回猪舍来。
    “……不用全搬来,十根就好,最好是椴木,只要树干。”她强调。
    李大娘不解:“香菇都被采光了,可丫头你要做什么?”
    容可打算人工栽培香菇。
    她这几日试着回忆同事研究的香菇人工栽培法,可惜专业不对口,她实在没办法记起具体的操作步骤,再者眼下这个时代环境也没有办法提供人工培育菌种的无菌室和消杀条件。
    容可不得不放弃现代的香菇栽培法,转而把目光放到了老祖宗的智慧上,打算试一试古法——原木砍花法。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先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种香菇。”
    容可对李大娘仔细说起步骤:“这些椴木长过香菇,木里本来就带着菌丝……也就是香菇的种子。这椴木运回来就摆在草棚里,这里地下黄泥又足够潮湿,我会设法找来草席遮挡阳光,应该会适合出菇。”
    “如果能种,岂不是能挣更多钱了?”李大娘声音都变轻了,仿佛高声会惊破这描绘出来的美梦。
    容可更谨慎:“只是尝试,未必能成功,大娘还请先为我保密,若是成功我们再告知乡亲。”
    李大娘连忙点头。
    容可接着说:“这椴木运回先用斧子四下砍出口子,不能太深,砍破树皮里面两三寸就好。然后按着井字型码高,撒一次水,若是顺利,一月就能出菇,两月就能采。”
    “这可是太好!”李大娘低声欢呼一句,随后又挠头:“可丫头,这井字是如何摆,大娘可不识字?”
    “怪我没说清,大娘你瞧啊。”容可说着捡了个树枝,在地上划了四道,“就按这个摆,我会让大花和忠直一起来帮你的。”
    容可向李大娘交代明白,就挎起沉得有些坠手的竹篮回家去。路上经过了田家,只见里面一片安静,院中悄无一人。此时已近黄昏,天色渐黑,里面两间屋子却都是黑洞洞的,无人点灯。
    田家其实是点不起灯了。
    东侧正屋里,黑暗中田老爹叹了一口气,对儿子说:“家里没钱了,粮食也吃不到三天了。必须得卖些东西换钱来了,不然你这腿可就彻底坏了。”
    “不能卖地啊!”田大急着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喊着:“爹,卖了地我们就真没有活路了。”
    “当然不能卖地。这地可是我们的根,等开了春,我就能下地,再不济雇上一个长工,只要种了粮食,总还是有办法过的。”
    “那……”田大移开了眼睛,不敢看田老爹,低声讷讷地说:“爹,要不把你的寿材先卖了。等过了这个坎,我一定给你打新的,用更好的木料,请县里的好木匠!”
    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会提前为自己准备寿材。田老爹这副还是在田家富裕的时候打的,用光了他一辈子的积蓄,买了好红松打的。要是卖了,少说也值一贯钱。
    “你敢卖?!”田老爹声音陡然拔高,“你要是卖了,我打断你的狗腿!”
    田大委屈道:“已经断一条了。那爹你说,这家里还有什么能卖的?卖一间房?这土房也没人要啊。”
    “有的。”田老爹指了指西边。
    西边房间里,是田娘子正在哄两个孩子。
    田大挣扎起来:“爹!你说什么呢!不能,不能把娃儿的娘卖了……”
    “你听爹说!”田老爹把他按回去,低声道:“那日我们进城,我瞧见了,牛老爷的小儿子对大娃娘很喜欢。听说他家里养了七八个妾室,还没有生儿子呢,正寻摸好生养的,一个能给两贯钱!大娃他娘,一连就生了两个儿子,村里都有名……”
    田老爹絮絮叨叨的声音像是魔鬼低语,田大渐渐不再说话,沉默地看着他。
    “一个给两贯钱……两千钱……”
    “田家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忠直的声音在烟雾蒸腾的厨房里响起,后面的话就都湮没在肉菜下热锅的那一声“滋啦”里。
    容可将姜蒜桂叶投入了热锅里爆香,随着佐料在热油中爆裂的声响,香味在厨房四溢开来。接着先下蒜苗梗,翻炒片刻,再扬手将青翠的蒜苗叶段倒进锅里。姜蒜做底,将蒜叶霸道的香味衬托得更加浓郁。
    忠直不再八卦,把整好的香肠端了过来,乖巧地等在一旁。
    香肠的烟熏咸香与青蒜苗的蒜香完美交融,在翻炒的过程中愈加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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