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筷子戳了戳红薯,它黑红的外皮被烤到焦脆,只需用筷子轻轻一划,红薯果肉和皮就自然地分开来了,那扑面而来的热气与香气瞬间充斥了整间屋子。
薯肉金灿灿的,闪耀着深橙色刺眼的光芒,筷子扒开它的一瞬间,薯肉就像流心一样,往外流油爆蜜汁,金色的汁水流了一碟子,衬得它更加诱人。
“这样给它放放热气,吃的时候就不会烫嘴了。”祝南星笑了笑,将手中的筷子递还给柳娘娘。
柳贵妃用筷子捻出一小撮红薯果肉,薯肉经过烤制,早已变得绵软甜糯,若不快些放进嘴里,它就会在筷子上化作一摊蜜水。
她赶忙放入嘴中,热乎乎的薯肉根本不需要用牙咬,便直接在舌尖上绽放,冒着甜丝丝的香味,在她口中弥漫。
这旁的祝南星可就经验丰富许多了。
她抓起一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两只手要来回地倒腾,口中还不住地呼气,慢慢给剥开一小块儿,趁蜜汁还未留下前,赶紧放入嘴中。
烤至这般的红薯,已经不是用牙咬薯肉了,这样香甜软糯的薯肉,直接提气一吸溜,果肉便会如果汁一般,连着纤维一起从她的齿间钻到舌尖,最后在胃里燃烧暖意。
吃着烤红薯,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阿湛他自小便有顽疾,御医虽然说他已然痊愈,但本宫还是担心……”
柳贵妃蹙着眉,一来她是担心阿湛的身体,二来是怕阿湛顽疾复发,给南星带来烦恼与不快。
“柳娘娘放心,小九他很好。”
况且只是社交恐惧而已,这放到现代根本称不上什么顽疾,只不过……
“妾身有一事不明,小九究竟因何故染上这等顽疾?”
这件事困扰祝南星许久,小九出身皇室,又是当朝九皇子,为何是个社恐?
婚后小九曾经跟她坦白过,当时他不是故意装聋作哑,而是看到姑娘,尤其是明艳美人,都会紧张不安,张不开嘴。
“这件事啊,都怪我。”柳贵妃面露愧疚,陷入了回忆当中。
她年少时便随父从军打仗,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却因着一个“孝”字被迫入宫,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苟活,日子的好坏全仰仗着那个男人。
柳雁风自然不愿,因此见到王上也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如果不是她背后的柳家保驾护航,可能她早被打入冷宫不知道多少回了。
入宫的第三年,她开始感到寂寞。
宫中佳丽三千,全都对那悬而未定的王后之位趋之若鹜,柳雁风对那些所谓权势、心机之术毫无兴趣,便想着生个小姑娘玩一玩。
她柳雁风的女儿一定跟她一样漂亮,她会用全天下最好的布料,找来手艺最精巧的绣娘为女儿制衣,挑选最漂亮的首饰珠宝,好生打扮自己的小瓷娃娃。
可没想到,生出来的居然是位皇子。
还是个满身通红,脸皱得像猴子一样的丑陋的男孩。
“也怪我,那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甚至不敢出这钟粹宫,害怕自己脑子一个不清醒就投了湖,因此对阿湛的态度也极为冷淡。”
柳贵妃一脸难过与愧疚。
祝南星点了点头,柳贵妃那时可能有些产后抑郁。
柳贵妃身边的嬷嬷不忍见这母子二人关系如此凉薄,便用蜜饯哄骗当时才不过三岁的陈景湛:“娘娘为您准备了许多漂亮衣服,要不要穿上给娘娘看一看?”
陈景湛那时还小,自然也很期望得到娘亲的疼爱。
“娘亲。”他睁着黑葡萄般圆圆的眼睛,一脸兴奋地转圈圈给柳贵妃看,“阿湛很喜欢娘亲准备的衣服。”
柳贵妃本来恹恹地看着窗外,被他的话惊扰,回头便看到自家儿子穿着小姑娘的月华裙转圈,嘴角还有未擦干净的蜜饯碎屑。
看着阿湛出落得越发清秀也越来越像自己的面孔,柳雁风才突然惊醒过来。
这些日子她都在做什么?
阿湛早就从小猴子变成一个可爱的小萝卜头,她是他的娘亲,却对这些改变浑然不觉,整日浑浑噩噩,只顾自己心情。
看着阿湛讨好又不安的神情,柳贵妃终于露出了笑容。
“来,阿湛,快过来。”
她温柔地展开怀抱,将阿湛抱到自己的腿上,用帕子轻轻地将他的嘴巴擦干净。
“阿湛还小,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明明是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开心,他却误以为是自己身上的裙子让我露出了笑容。”
因此小陈景湛总吵着要穿裙子才肯见娘亲。
柳贵妃觉得孩子还小,男女之间的界限还比较模糊,况且她与阿湛的关系才刚刚有所缓和,不忍拒绝他,便想着等过去一段时间后再纠正他。
“后来我才明白,重要的事情是不能等的,因为一等就会出大乱子。”
那天,阿湛见完娘亲后,偷偷跑到御花园玩耍。
结果一不小心碰上了在园中赏花的几位嫔妃。
由于宫里当时还没有出生过小公主,所以这位穿着石榴裙的“小姑娘”很快就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她们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位可爱娇憨的“小姑娘”,居然是柳贵妃所出的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