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峰上熙熙攘攘。
除了需要避嫌的玉霄派众人,从登峰的小径之上到峰顶的圆台,都站满了前来参与审判的仙门众人。自从十四年前那场绞魔之后,魔族就一直谨小慎微,苟延残喘,几乎销声匿迹。
而如今,玉清峰上又出了个魔族之人。
让人怎能不重视?
此时站在宴拾身前的,是如今仙门决出的审判长老,他一脸花白的胡子,手中拿着银杖往地面上重重的一撞,不甚清晰的目光看向了圆台正中被绑缚的红衣少年。
“咚!”
长老:“一身魔族血脉混入仙门,致两名师弟魔气缠身,灵魂破碎难入轮回。你可知罪?”
宴拾已经不知道自己跪了几个时辰,身侧围绕着的也没有一个他认识的人,两片唇瓣久未得到滋润,已经干涩出血,听到长老问话就勉强开合了一下,发出虚弱而沙哑的嗓音。
“弟子……无罪。”
他的眼前有些模糊,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感受到魔气赶入弟子房中时,那两名师弟早已经横尸房中,死去多时了。
宴拾:“可否……可否叫我师尊前来……”
现在恐怕只有师尊能救他,他口中恳求着,努力的掀开眼眸,看向那登顶的唯一入口,苦苦等待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然而等来的却是众人的嗤笑。
“你师尊出了你这么个魔族徒弟,后悔都来不及!别说他还要避嫌,就算不避嫌也不可能愿意前来!我看你还是乖乖认罪吧!”
“就是!玉清仙尊怎么可能来!”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宴拾失了神,低着头想着。
十四年前屠魔之时,他不过是个幼童,是师尊抱他回来一手养大,师尊分明是知道他身份的!师尊分明知道,他体内没有任何魔气!师尊分明知道他没有一丝害人之心!
师尊怎么可能后悔收他为徒!
宴拾正不甚清晰的想着,便忽而感觉身侧出现了一道很柔和的精纯灵力,那抹熟悉的身影轻巧落地,便挡在了他的面前,好听的声音响起。
“众仙友,也请容我徒弟解释一番。”
是师尊来了!
宴拾心中燃起了巨大的希望,他冲着那个身影便叩下头去,以额触地,嘶哑着声音解释着:“徒儿没有杀人!师尊!徒儿刚到那两位师弟就已经死去多时!不是徒儿做的!”
他这话说完,周围的人就炸裂开来,谩骂质疑之声迭起,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只有站在他身前的那个清冷身影开了口,说:“既如此,还请容两日时间,必给各位一个交代。”
宴拾轻呼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呼完,审判长老便已经重重的撞击了一下银杖,说:“玉清仙尊,此事事关魔族,他又是你的弟子,你理应避嫌。若有异议,不如直接送他去测血脉,真相即刻便出!”
而随着审判长老的话,仙门众人也质问起来。
“我本以为玉清仙尊是仙门楷模,谁想……”
“仙尊,你不会是想包庇你的徒弟吧!”
“玉清仙尊不会也和魔族勾结吧!”
嘲讽质疑之声不绝,到最后仙门众人已经如同抱了团一般,只义愤填膺的重复着一句话:“送他去测血脉!”
宴拾脑中轰然炸响。
他体内却是魔族血脉无疑,一旦去测血脉他便会被当场诛杀!对死亡的恐惧让他颤抖起来,勒着手腕的捆仙绳几乎要被他挣断。他拼命仰着头,去看师尊的神色。
而谢云白低头不知想了些什么,就随手抽出了一名弟子的佩剑,抵在了宴拾心口的位置,缓慢的说:“不必了。”
“师尊……”宴拾嗫喏着唤道。
“你……不信我吗?”
他不可置信的声音淹没于身体的拖拽声,宴拾垂了头,便看到师尊骨节分明的手指拉扯着自己的衣襟,把他一路拖到了悬崖边。
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清冷的声音随即响起:“当时弟子房中只有宴拾一人,确实不可辩驳,我亲自清理门户。”
——亲自清理门户。
在这裁决他的一声中,那把被师尊执着的剑没有一丝停顿,直接顺着他的心口整根没入,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全部溅在了那白衣之上。
“呃啊啊啊啊啊!!!!”
利刃刺破身躯的痛楚让他大声哀叫着,血液流逝的速度和这个不断旋转的风景一样快,宴拾的眼前霎时变黑,意识渐渐抽离。
师尊,你……是不是后悔收我为徒了?
宴拾的最后一句话没有问出来。
他残破的身躯顺着山崖一路降下,玉清峰首徒的这一生戛然而止,到最后还落了个残害同门的恶名,到死都是难看至极。
隐约之中,他似乎听到了众人对师尊的溢美之词,什么“仙道楷模”,“大义灭亲”都说个遍。
是了。
他是仙道楷模!是大义灭亲!
而他宴拾就合该是师尊成名路上的绊脚石,随时都可以被除去。更说不定师尊抱他回山就是为了这一天,只为了如今这般的好名声!
当真是他的好师尊啊!
宴拾的胸口喷涌出大量的血液,终是让他失去了力气,落入了一片黑漆之中。从期盼到绝望,再到抵也抵不住的恨意。
师尊,好好等着徒儿从地狱归来的这一天!
今生不行,就来世。
你逃不掉。
最后一章彩蛋:HE版结局
据说玉清峰下的茶馆中,那位仙风道骨的说书人收了一位跑腿的。
这跑腿的长相俊俏,平时不发一言就会跟着干活,老先生说书的时候他就捶背断水递茶,老先生出去算命了他给人家写字批字。
干起活来倒是一把好手,只可惜——
这字写的太差。
他写的字歪歪扭扭没有半分风骨,据说是手骨断了才写成这样的。不过这来找老先生算命批字的姑娘家可对他没有半分嫌弃。人人都知道他是仙门楷模宴仙君,就这样的字,那也是一字难求。
这日,老先生依旧摆摊算命。
来的是位姑娘家,哭哭啼啼的说着自己的相好近几日如何不理自己,宴拾在一旁伺候着多听了两句,原是这位姑娘平时要求太高,直教这位相好苦不堪言望而却步。
批字之时,他便多说了两句,叫这姑娘珍惜良缘,莫要因为这些繁杂小事毁了姻缘。
待这姑娘走后,他又像往常一般给老先生奉了茶,谁料老先生却吹胡子瞪眼不肯喝,待他看过去时才冷哼了一声说:“教别人时教的这么好,怎么自己就学不会?”
宴拾:“是我的错。”
在这种事上,他认错认的尤其快,似乎这样就能弥补一般,看的那老先生叹了一口气。他说:“你又是何苦,在我身边也等不到他。”
宴拾:“即便等不到,我也无处可去。”
他边说着,便帮老先生收了摊。
老先生职业较多,平时没事就在茶馆说书,兴致起了就摆摊算命,然而他最重要的职业,却是通阴晓阳,可阴阳两界自由出入的“无常”。
宴拾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缠着他,粘着他,想让他带自己去阴间一探究竟。当然纵使他勤勤恳恳的当着跟班,老先生也没带他去过一次。每一次一入门,就会提前甩开他。
然而这一次却不一样。
老先生沉默的走,他便沉默的跟,一路走在了阴阳两界的交界处,看到了那仿若深渊般的虚空之时才停,这一处竟看着甚是骇人,似乎一旦进去便被吞噬,再也无法出来。
老先生:“想好了,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宴拾:“嗯。”
他没有犹豫,便直接踏步进去,一瞬间便被黑暗包围,这黑暗直接将人吸引而入,内侧还有着点点星光。
而这星光之下——
那人眉眼含笑,依旧是一身白衣,朝他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没了往日的温度,虽冰凉却依旧柔软,带着强烈的熟悉感。
“拾儿。”
那人轻轻的说。
一瞬间便似颠覆了天地,点点星光全落在了他的眉眼之间,浑身都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
“师尊!——”
宴拾惊骇出声,身后的老先生也已经穿透黑暗走了过来。他絮絮叨叨的说:“阴间的缠着我,阳间的也缠着我,一个两个都这么麻烦!该投胎的也不投胎,该修行的也不修行,像个什么样子!诶!你们别在我这亲啊!平白污了我这块地!”
“衣服!成何体统你们!算了算了!我出去!”
“现在的年轻人啊……”
老先生摇着头走出去了,他们二人情动之间早已缠吻在了一起,宴拾的手指已经勾住了师尊的衣带,眼看着就要解开。
他手指忽而一顿。
急切的手指瞬间变得温柔,将那衣带缓缓的解开,问道:“师尊,你怎的在这里等我?”
谢云白:“本来是要投胎的。”
宴拾手指动作变缓,谢云白却直接勾开了宴拾的衣带,将两个人的衣服全部扒了个干净,说:“只不过,师尊在即将投胎的小鬼中听了些奇事……”
两人皆是光裸,宴拾便迫不及待的将师尊压在地上,温柔的种下一个个草莓,问道:“什么奇事?”
谢云白:“据说有一位宴仙君,给他的师尊聚魂聚了五天,手骨都碎了。”
宴拾:“我……师尊!徒儿……”
谢云白:“所以我多等了些时日,想看看这宴仙君究竟是何等人物。”
宴拾在他的一番话见早就羞耻的面部通红,他哪好意思回答师尊?而此时两人已经不知不觉间翻滚在一起,他硕大的龟头就顶在师尊的穴口!
谢云白:“想要师尊吗?”
一句话撩的宴拾欲火渐起!他揽紧师尊,就要往那幽密之地探去,却霍然想起了还问过师尊喜不喜欢自己,过了好半晌才红透了半边脸,问道:“师尊……喜欢徒儿吗?”
谢云白:“你来了这阴间,可就出不去了。”
宴拾:“徒儿不怕!”
谢云白:“这里没有话本子,也无人陪你。”
宴拾:“徒儿不怕!”
谢云白:“有时候还有红衣厉鬼。”
宴拾:“我不怕……徒儿不怕!”
谢云白:“喜欢。”
宴拾:“徒……你说什么?”
一片星幕中,那人将腿勾上了宴拾的腰,身子一挺便将那肉刃连根没入,满空星河都似落入了他眼中,而在极致的快感中,那人唇齿开合。
像每次一样,认真坚定毫不犹豫的——
道了一声:“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