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宋筠站在那里......
胡乱系好裙带,容绵顾不上梳发,气冲冲打开门栓,直奔溪边的男子而去。
“你刚刚偷看我?”没有任何铺垫,容绵蹙眉问道。
宋筠负手伫立,没有回头,声音依旧清冷,“偷看?”
容绵抿起红唇,走过去扯了一下他的手臂,“登徒子,你少装糊涂。”
生平头一次被人骂作“登徒子”,宋筠敛目,索性也不相瞒,“我是看到了,但并非有心为之。”
看到了......
容绵如遭雷劈,侥幸破灭,恼羞成怒,抬手掴出巴掌,却被扼住手腕。
手腕抽不回来,容绵气白了脸,娇斥道:“你弄疼我了。”
若是可以,宋筠很想弄哭她,让她心服口服地说自己不再娇蛮。
但此刻,为了日后不被诟病,又不得不跟她讲道理。
“我不是有意的,你莫要胡搅蛮缠。”
他目光清透坦荡,没有一丝亵渎她的意味。
容绵抬脚踹在他小腿上,呜咽道:“疼,你松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宋筠:自己媳妇,看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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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自从被“偷看”,容绵至少十日没有去竹屋,不知是避嫌,还是另有打算。
女儿不来,老酌心里发慌,隔三差五跑去容府看望,每次都不会空手,可容家财大气粗,哪看得上他带去的东西。
见惯了容家人的冷漠,老酌并不在意,他只在意女儿开不开心。
容绵心里矛盾,并不想折腾父亲,可脸面摆在那,不想冲宋筠低头。那家伙偷看了她,不但没有愧意,还反过来说她无理取闹,简直混蛋。
越想越气,却不能告诉父亲,否则以父亲的火爆脾气,能打死宋筠。
容绵发出一声愁叹,习惯了宋筠独到的讲书方式,她已经听不进去其他夫子的讲书了。而且,宋筠不止教她理解《玄帖》,还潜移默化地教习她天文地理,开阔了她的眼界。
这样一个满腹经纶的人,会卑劣到偷看女子更衣吗?
庭院内,老酌傻兮兮笑道:“绵绵何时去竹屋吃馄饨?”
每个月,老酌都要给女儿包一次馄饨,寓意团团圆圆。
为了不让父亲多想,容绵点点头,“女儿今晚就想吃。”
老酌眼底放光,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去摘葱剁陷。
同容家夫妻打了招呼,容绵挽着父亲的手臂走出门庑。
账房内,乔氏抚了抚鎏金掩鬓,哂道:“凉玉是捂不热的,咱们对她再好,也抵不过老酌在她心中的地位。日后真要有个什么事儿,也指望不上她。”
家主容封奇沉着眉眼道:“为夫从未想过指望她,将她嫁过去无非是为了笼络人脉,只要她不惹是生非,由着她去。”
乔氏挑起弯刀眉,心里还是不舒服,平心而论,她更希望将亲生女儿嫁过去。
*
来到后山 ,容绵大老远就见小珍珠飞了过来,这只臭鸟像是猎隼带大的,竟会俯冲。
“嗖”的一下,小珍珠抓住了容绵颈间的璎珞项圈。
把她的项圈当鸟环了?
容绵将它赶走,僵着脸走进竹屋,见宋筠正侧躺在榻上午休,没有醒来的迹象。
平日里,他不是睡眠很浅么。
容绵没有在意,从博古架上取出《玄帖》,放在欹案上,托腮盯着上面的文字。这本书籍,少了宋筠的讲解,可谓寸步难行。
目光又移到榻上的男子,很想叫醒他,又觉得时辰尚早,不急于一时。可直到馄饨端上桌,也不见宋筠醒来。
容绵走过去,推了一下他肩头,“醒醒。”
榻上的男子微微转身,露出惨白的面庞。
容绵怔愣,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掌下滚烫。容绵后悔没有多备些昂贵的药草了,他不会烧傻吧。
拿起钱袋,容绵叮嘱老酌道:“爹爹看好他,我去医馆请郎中。”
老酌颠颠跟上女儿,“绵绵吃馄饨。”
父亲失智,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容绵安抚道:“我马上回来。”
说完,提着裙摆跑下山,鬓上的蝴蝶珠花在青丝中翩舞。
*
宋筠做了一个梦,梦寐中青苍阴翳,偶有霜钟声。
一女子青衫白裙,手执柚皮灯,小跑在流衍雾气的山涧,背影伶俜、形单影只。
另一名看不清容貌的女子缓缓走来,逶地宫装繁缛华贵,面上带着嗜血的笑,扬起手,让侍卫抄起棍棒,朝青衫女子追去。
最终,青衫女子倒在一处客冢前,腹下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青草。她望着墓碑,喃喃道:“若有来世,望殿下福寿康宁,莫要再先行离去了。”
那含泪的眉眼,让睡梦中的宋筠蓦然惊醒。
梦中絪缊的浓雾被一缕暖黄灯火驱散。灯火中,娴静柳腰的女子正坐在门口的红泥火炉旁摇着蒲扇。
宋筠怔怔看着容绵,似与梦中的青衫女子重合。捏了一下颞颥,宋筠靠坐在榻围上,竭力忽视梦中的断肠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