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此时的脸色就如同天色一般阴沉凝重:“……这件事,宫里一直瞒着不让公主知道。奴婢一直服侍公主,更不忍让公主受一丝委屈。”
茯苓眼里带着怜惜,“公主您生下来,一直体弱多病,先帝怜惜,三岁那年,可恨钦天监流言中伤,说公主是贵女之身,却是夺龙之命。当时的王皇后……自然,如今已是王太后了,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沉了。”茯苓继续说,“接着宫里起了火灾,偏偏烧的就是皇后的寝宫。皇后脱簪哭去先帝那里相求,先帝无法。只能以出宫祈福为名,听从慧空大师的劝说,把公主送到平潭寺静养。直到七岁时,才把公主接回宫里。”
嫣喜惊道:“孤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茯苓道:“先帝怕公主流落宫外此事被外人所知,对皇家不利,所以下旨不许任何人提起。”
嫣喜喃喃道:“怪不得我看着这里总有一丝熟悉之感。”
茯苓眼里闪着泪光,劝道:“此事为宫中秘闻,当年陪公主来此的乳母几乎全被灭口,奴婢是慧贵妃一口咬定不知此事才救了下来。如今宫里已是王太后的天下,咱们既已来到此地,所以公主一定也请顾惜此身呀。”
突如其来的消息使嫣喜有些眩晕,“等等……慧空大师是谁?王皇后为何又要对付我和我母后?”
茯苓解释道:“慧空大师就是平潭寺的老方丈。当时是先帝请慧空大师进宫讲法,正巧碰上乳娘带着公主在御花园玩耍,正说着话呢,公主一下子就握住了慧空大师的念珠,死死不肯放开,咯咯地笑个不停。先帝大笑,说公主怕是和佛有缘呢。”茯苓眼里带着忧愁,“可哪个公主两度因天象离宫祈佛?本朝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倒是皇后……唉……”
嫣喜倒不在意这些,好奇道:“那……孤和怀远大师,之前认识吗?”
茯苓迟疑,“这奴婢就不清楚了。当年奴婢送公主来此,待了不过几日,奴婢就被召回宫里了。怀远师父,奴婢之前确没见过。至于公主见过没有,奴婢真不知道。想来应该……见过吧?毕竟都在寺里。”
嫣喜两靥绯红,忽的笑了,“孤一定见过他。”眼里亮起明曦的眸光。
怀远的窗前种了一排排的青竹,微风袭来,绿意沙沙作响。
历日功课,傍晚静修。
静得很。怕是连竹叶离枝的声音都听得清,蚂蚁在舒润的泥土上忙碌着,急着把粮食搬回巢穴去。有细弱的鸟声从远方传来。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
“啾啾。”有细弱的鸣叫传来。
怀远睁眼,极长的眉睫显出柔和的轮廓。
他垂眉去望竹席上晕头转向爬到自己布袍上的白色雏鸟。兴许是因为调皮从巢里落下来的,叫声格外细弱。怀远看着它胡乱转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归巢的路。摇头叹息了一声,温柔地伸出修长的手指,看它爬上自己的手指,便用柔软的指腹喜爱地摩挲着雏鸟的羽毛。
雏鸟亲近地磨蹭着他的手指,啾啾地叫着。
怀远沉眉思索。
“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一个温柔的叹息声响起。
怀远转头去看。
嫣喜换了家常的竹青色裙子,不施脂粉,脸色微红,就那幺落落大方,又略带羞涩的站在怀远禅房的门口。
怀远起身拜道:“公主。”
嫣喜脸色微红,笑道:“孤不请自来,请大师不要见怪。”
怀远面色自若,“公主怎幺不好好休息?”
嫣喜垂眉道:“嫣喜今日得见大师,是嫣喜的福气。佛法精深,奥妙众多,嫣喜是来恳请大师收嫣喜为徒,教授佛理的。若能得大师哪怕只言片语的教导,嫣喜也算三生有幸了。”说完便嫣然下拜,裙摆铺开如花儿绽落。
怀远上前,好看的眉头微皱,虚扶一把,“公主请起。贫僧何德何能?能当公主的老师?这是折煞贫僧了。”
嫣喜不抬头,声音清脆,如清泉石上流,“今日大师要是不答应,嫣喜便不起来。嫣喜能等,大师一日不同意,嫣喜就等一日,一月不同意,嫣喜就等一月,一年不同意,嫣喜就等一年。”
怀远叹息,“这是何苦。怀远自问比不上宫中帝师。公主还是快快请起。”
嫣喜声音坚定,娇柔道:“大师不必自谦,嫣喜心意已定。”
怀远沉默了下来,像亘古沉默的高山,难以撼动。
世界一下子静了下来,也许过了一小会,也许过了三个时辰。
那雏鸟像一团小小的雪球,像没了力气,又像撒娇似的,爬来爬去。兴许是发现嫣喜裙子上绣的竹叶逼真,竟不知什幺时候爬到了嫣喜的裙边,啾啾地叫了起来。
嫣喜的腿已经有些跪软了,咬着唇,却强忍着不言不语。忽然见其雏鸟微鸣,心一下子软了,忍不住伸手把它接到手上,用脸颊蹭蹭雏鸟的羽毛。
嫣喜轻轻道:“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