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结实的胳膊揽在后腰,她依然反射性的捉住他的衣襟,脚底晃动的同时,努力保持平衡。
他应该是注意到了,立刻收拢臂弯,让她紧紧的贴在他身上。
大冬天的,她穿着厚厚的羽绒衣,却可以感觉到他坚硬的肌肉和躯干,分明是紧张到不行的时刻,她居然还在胡思乱想他大衣下是不是只穿了毛衣而已……
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都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救人的先鸣笛离开,救火的白色水花喷洒,冲天的火焰很快就压了下来,警察则掏着小本本,在询问了几个人后,直接往花染他们走过来。
花染赶紧推他,在他松开胳膊的瞬间,后退了两步,刚好在警察叔叔到来之前拉开了安全距离。
警察叔叔过来先敬了个礼,“感谢这位同志……”话说到一半,在看清闻人麟的脸时,卡壳了。
闻人麟微微笑一笑,和缓道:“麻烦您带路,我会开车跟着。”
警察叔叔的大檐帽下是个年轻的小伙儿,在不确定闻人麟身份的时候,已经激动得有点结巴了:“好、好咧!”
花染:……好吧,如果是她,在发现奋勇救人的是电视上经常露脸的国家领导人,她也会被吓到。
警察叔叔完全没有被吓到,他是惊喜的。回到警察局,在录笔录的时候,确定了闻人麟的身份后,几乎全警察局的警察都跑来拥挤在办公室门口,热切的连茶水都端上来五杯,一个个又是兴奋又是忍耐的,眼里冒着光,一如脑残粉遇见自家爱豆时的疯狂。
莫名其妙上了闻人麟的车,一同来到警察局,坐在灰白色合成木的桌子前,面对着一溜装着开水冒着热气的一次性纸杯,先前的所有紧张气氛都在不知觉中消散,花染下意识的摸出手机,刷了刷微博,果不其然,刚才发生的车祸救人事件已经有不少各个角度的视频上传,热度也逐渐在上涨。
她眨巴眨巴了下眼睛,扯了扯闻人麟的袖子,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推过去给他看。
就那么短短几秒,有几个新闻现场采访的报道视频也开始发酵,主题基本围绕着:热心市民闻人先生英勇救人事件。
看到“热心市民闻人先生”几个字,花染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闻人麟的电话这个时候也响了起来,他睨了眼花染笑弯的大眼,接了电话,好听的低沉嗓音磁性满满,“嗯,是我,现在没事,做笔录。是,服从上级安排。”电话挂了以后,立刻又响了起来,而且接连不断的,从单位到家庭、朋友都轮了一遍。
花染再刷微博的时候,视频依然在,可热度明显被控制住了,并且被刻意导向见义勇为、好人好事方面。
回到闻人麟的车上,汽车发动往家的方向走时,花染才发现双手空空,出门抱着的那本参考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双手握着方向盘的闻人麟瞥了她一眼,口吻温和的问:“怎么?”
尴尬的挠了挠下巴,她傻笑一声,“参考书没了。”
“什么参考书?”他注意着路况,打灯,超车。
她语气有点丧,“中国法理学参考书,教授推荐的,说对大四的论文都很有帮助。”
他嗯了一声,口吻依旧不急不徐,嗓音沉沉:“借的还是买的?”
她鼓着腮帮子懊恼回答:“图书馆借的,要赔了……”也没在意他接下来的沉默,把手机拿出来,试图在网上搜有没有卖,可这书太专业,竟然没有!
汽车安稳停下的时候,她还埋头在各个购物平台不死心的搜索,直到她这边的车门被打开,闻人麟站在外面,一手撑在车上,一手搭在车门,含笑低头瞧着她眉头紧皱的小样儿。
她解了安全带下车,茫然了一瞬,这不是他家或者她家啊,而是一处大街。
“来。”低沉的声音里含着笑意,虚笼着她,将她让到人行道的里侧。
她相当懵逼的跟着走了一段路,看见前边的大楼上边挂的大招牌:图书大厦,这才恍然,他竟然直接带她来书店了。心里涌出一阵让她想笑起来的欢喜,却在同一时刻,同时冒出了窘迫、羞涩、局促、紧张,害她的笑容刚绽放,就脸蛋泛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啊啊啊啊,之前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急迫、紧张,她完全忘记了和面前这男人的种种尴尬过往,现在转身就逃行不行?
他对于她忽然的停滞并没有催促,而是就这么站在她身边,耐心的等待着。
她眼神飞来飞去的不敢看他,那些羞窘的、羞耻的、羞赧的记忆一窝蜂的拥挤在大脑里跳舞,全是她之前想要极度忘却的,偏偏这个时候清晰显现,一帧不差,堪比年度大片精彩剪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疯!
更要疯的是,周围来来往往挺多人,已经开始注意到他们这里杵人行道中央的不对劲,扫来的目光只多不减。
热心的闻人先生才出手救了个车祸司机,半天之后再上热搜,于街头与某一女性呈对峙讨债状?那场景实在美得她无法直视,只能埋着头就往图书大厦里冲。
幸好,大学放假偏早,高初小的学生都还关在学校里准备期考,图书大厦里的人并不多,松了口气的花染并没有放松警惕,按照指示找到法学类书籍的书柜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想买的书,便匆匆奔向柜台结账。
一直悠闲跟在她身边的闻人麟充分发挥的人高,手长腿更长的优势,在她递出书的时候,已经把手机里的付费二维码调了出来。
她皱了皱鼻子,红着脸,偷偷瞟了眼,是微信啊,绿油油的,顿时觉得自己爱用的支付宝蓝嗖嗖的高大上了一个档次。抱着被套上纸袋子的书跟着他出了门,刚想张嘴说自己叫车回家,就见他头也不回的往前个街道停车的地儿走,踌躇了一秒,乖乖的小跑跟上。
直到上车,汽车重新启动驶入街道,她也没明白自己在怂什么,怎么就不能大声的表达出意愿呢?她又没做错什么,被看到尴尬场面,吃亏的是她不是么?为什么她反而小心翼翼的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就算之前摁到了他一次,可她也在他面前丢脸了两次,再怎么着也持平了吧?
他似乎说了什么,她呆呆的扭头,对上他微笑的表情,突然恶向胆边生,啊,不,是鼓起勇气,大声道:“我不怕你!”
深邃细长的眼眸里闪过诧异,就连飞扬的剑眉都挑了挑眉梢,闻人麟倏地低笑一声,凌厉的眉眼瞬时柔和如春水,“嗯,你不怕我。”
真的是浑身的血液都冲上脑袋了,花染可怜巴巴的眨了好几下眼睛,顶着一张快要冒烟的脸蛋,瞬间明白了想要原地去世的真实社死感受。
她这边的车门突然被打开,更是吓了她一大跳差点弹起来,整个人如果不是还系着安全带,估计头都要撞上车顶,猛一回头,瞧见自己亲爱的麻麻正好奇的弯腰看着他们。
花染麻麻和爸爸都是驻法国大使馆的外交官,儒雅的气质让她的美丽没有年龄的限制,光是这么浅笑的注视着车内的两个人,就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温暖气息。
“怎么不下车?”花麻麻偏了偏头,笑意盈盈道,“就等着你们两开饭了。”
花染再次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的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