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枝现在还摸不准她妈对她早恋的态度,手指抠着桌面干笑。
谁知兰禾只是单纯地询问一句,又打开保温桶:“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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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忱吃完饭,和孙迅一起回教室,刚进门就瞧见御枝坐在他位置上喝汤,旁边的兰禾帮她剥着脆皮核桃。
“明天炖个玉米排骨汤?冰箱里还有几根玉米。”兰禾说着抬起头,刚好和不远处的贺忱四目相对。
经过昨晚咖啡店的交谈后,再在御枝跟前碰面就会显出几分微妙。
姜毕竟是老的辣,兰禾很快移开视线,如无其事地将剥好的核桃放在御枝面前:“慢点喝,别噎着。”
贺忱没敢上前打扰,绕了个大圈拐到孙迅旁边坐下。
身后座位哗啦响动,御枝把碗放到桌面,转头看见贺忱,她一顿,又下意识地瞄了眼兰禾,忽然无比心虚。
兰禾跟着她转头,目光在贺忱的御枝之间转了一圈。
意思非常明显。
御枝尴尬地咳了声,还是决定介绍一下:“妈妈。”
她伸手指向贺忱,“他是……”
兰禾嗯了声,继续剥着核桃,语气淡淡:“知道,你那位小贺同学。”
御枝:“……”
贺忱:“……”
气氛有瞬间的凝固。
又在下一秒融化。
——兰禾头也不抬地将剥完的核桃放在贺忱跟前,又转回去。
贺忱和御枝面面相觑。
半晌。
两人视线从核桃移向对方,同时弯起嘴角笑了下。
重点班的午休时间会被老师占着讲题,御枝不敢磨蹭,解决完午饭,帮兰禾一起收拾稍显凌乱的桌面。
兰禾扣上保温盖,起身时忽然撇头,若有所思地看向贺忱。
也不说话。
就直直地看着。
就在贺忱被她看到比旁边屏息的御枝还要紧张时,兰禾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了:“你昨晚说的话,阿姨记住了。你也记得要兑现。”
御枝闻言懵圈。
看看贺忱,又看看兰禾。
不知道什么话。
也不知道他俩什么时候见的面。
没想到最后是这个,贺忱顿时松口气,神色极为认真:“会的。”
兰禾满意地拎着保温桶离开。
御枝目送兰禾走远,等人拐弯下楼,立马凑到贺忱跟前,警惕地盯着他:“你和我妈说什么了?”
贺忱反问:“想知道?”
御枝点头如捣蒜。
不料跟前这人却灿烂地笑出颗虎牙尖,手指逗猫似的一挠她下巴。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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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忱确实兑现了承诺。
兰禾亲眼见着御枝的成绩持续拔高,特别是物理,一点一点直线上升,从十一月底的九十八,到一月底的满分,和贺忱在排行榜并列榜首。
学校桌面的盒饭慢慢变成双份。
高三上半年一晃而过。
接着是除夕,春节,烟花晚会。
可期可盼的,新的一年。
似乎到了高三下学期,日子会过得更快一些。
每天不变的早起,上课,下课,刷题,背书,吃饭,如同时间被锁在巨大的玻璃罩里,有序不乱地重复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停下来。
一月,二月,三月,四月。
测考,联考,和模拟考。
教室右上方的高考倒计时日历被撕掉厚厚一沓。有些事情在循环往复的日子里成为习惯和记忆。
比如初夏窗外的蓝紫色晚霞。
比如老师挂在嘴边的再讲五分钟。
比如年级大榜上,总是一前一后或偶尔并列的两个名字。
错题集上字迹密密麻麻,磁场小球运动图或生物细胞结构图。
御枝合上试卷,从书堆里抬头。班长刚好将黑板上描红加粗的数字擦掉,再重新写上距离高考还剩1天。
御枝想过很多次,高考那天她会是什么心情,即将脱离炼狱模式的期待,又或者高中生活结束的怅然。
事实上,却是无比平静。
非要说一句感言的话。
那就是她顺着人群走出英语考场,夏日午后的阳光从枝叶缝隙掉落,她仰头看了会儿,对场外等待的兰禾道:“今天天气不错。”
兰禾不像她那样轻松,紧张地问:“考得怎么样?”
“嗯……”御枝笑起来,“比天气还要再不错一点。”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是傍晚,兰禾坐立不安地守在客厅,茶几上手机一响,她立马接起。
“喂,田老师。”
“嗯,我是御枝妈妈。”
电话那边的人喜悦难掩地说了句什么,兰禾扶着沙发背稳住身形:“真的?田老师你说,枝枝她……”
“是的,御枝家长。”
田磊高兴道,“市教那边已经和我联系过了,御枝同学是容城今年的理科状元,总分七百二十四。”
再次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兰禾激动地转身快步走向御枝卧室。
卧室里空无一人。
御枝不在。
……去哪儿了。
兰禾又拐回客厅找了圈,电话那边的田磊还在滔滔不绝。
不经意瞥见什么,兰禾脚步一停,抬头看向沙发后的格墙。
格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摆放上了那本《人间王国》,旁边还贴着一张小小的黄色笑脸贴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