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排名,就总得有人做倒数第一名啊。要说到丢人,你想想,大家都在看着我,如果中考状元第一次考试别说倒数了,就是考个中等,可能都会被笑话呢。谁没有压力啊,区别就在于心态。
见夏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然的笑容。
我明白了,谢谢班长。她大声说。
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吧,学习上的困难也好,其他方面的也好,我都会尽全力的。
她正要道谢,抬头看到于丝丝正抱着胳膊站在班级门口等他们,眼神冷淡,虽然是在笑。
俞老师等着呢,别磨蹭了,快进去吧。
她说完就自顾自进了教室,见夏停步在班级门口,有些无助地看了看楚天阔。
对方却一副对于丝丝的小性子毫无察觉的样子,于是见夏也只好紧随其后进了门。
班主任俞丹前年刚生了个女儿,初为人母,发福了不少。她穿着一套宽松连衣裙坐在讲台前翻学籍册,看到见夏进门,微微一笑,很亲切。
听说你刚才在操场上晕倒了?怎么搞的,现在好点了没?
没事儿了,见夏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多亏了班长和于丝丝照顾我。给他们添麻烦了。
真够客气的,楚天阔摇摇头,你都谢过好几遍了。
是啊见夏,有完没完,祖宗八辈都谢到了。
陈见夏一愣,抬眼去看站在俞丹身边的于丝丝,对方明明撂下一句刺人的话,语气却是亲昵的,脸上笑眯眯,被班主任嗔怪地拍了一下后背就夸张地叫着躲开,仿佛那些阴郁乖张的情绪统统只是见夏的错觉。
俞丹笑着对见夏和楚天阔说:这个于丝丝一天天净胡说八道,不过挺热心的,正式选举班委会成员前,楚天阔做代班长,于丝丝就是代理团支书了。咱们班一共有四个外地生,两男两女,这四个人的事情我就都托付给陈见夏了,你既然住在宿舍楼,就帮老师多照看一点。我女儿还小,没办法堂堂自习都照看着,你们三个人各司其职,有什么事情彼此商量,拿不定主意就来问我,行吗?
他们乖巧地点头。俞丹留下工作就出去了。
三个人彼此无话,围着讲台站了一圈,每个人拿着一沓学籍卡安静地填写。陈见夏发现于丝丝时不时就偏头偷看被自己放在第一排桌子上的CD机,正琢磨着要不要说点什么解释一下,于丝丝扔下一句去上厕所,晃出了门。
陈见夏不自觉松了口气,继而听见楚天阔低低的笑声,你啊。
我怎么了?
楚天阔笑了一会儿终于严肃起来,答非所问:见夏,我劝你以后别总那么在意别人。太敏感不是好事。
见夏似乎听懂了,又有些糊涂。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我在意?
楚天阔低头唰唰地写字,写得很快,直到见夏闷闷地把自己分配到的那一摞学籍卡都快写完了,才听到他淡淡地说:可能因为我跟你有同样的毛病吧。
这时候于丝丝走进门,见夏失去了追问的机会。
下午军训结束的铃声响起,学生们从烈日下冲进教学楼,走廊开始热闹起来。陈见夏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独自坐在教室里乘凉,假装去上厕所,然后混在队伍里从后门进班。
大家只是随便找地方坐,不一会儿俞丹就叫同学们出门按照大小个排队分座位。
分配结果竟然是男生同男生一桌,女生同女生一桌,这样的方式让陈见夏有些意外。俞丹轻描淡写地说:你们这样的年纪,容易在最关键的时期胡思乱想,影响了学业就不好了。
陈见夏的个头中等偏上,被安排在正数第四排,算是班级的中间位置,坐在她旁边的是个梳马尾的清秀女生,于丝丝坐在她们这一组倒数第二排,楚天阔则去了靠窗最后一排。
我叫陈见夏,是外地生。你呢?她鼓起勇气向自己的同桌打招呼。
余周周。
怎么写?
剩余的余,周末的周。
陈见夏觉得这样解释自己的名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她试着跟对方聊点什么,你初中是哪个学校的?
十三中。
对方并没有礼节性地回问外地生陈见夏家乡是哪里,好像根本不想将谈话继续下去。陈见夏绞尽脑汁想不到下一个话题,只好作罢。余周周的冷淡倒不像是出于傲慢,陈见夏突然觉得,楚天阔所说的不在意别人或许就是这样吧。
她越过半个班级去看楚天阔所在的位置。
周围人都热情地跟他攀谈,他也笑得阳光、礼貌、大气,充满了亲和力。刚才于丝丝阴阳怪气,他也是同样若无其事。不论怎么看,他都比小里小气的自己要强许多,然而他说他们有一样的毛病。
那么现在的他,克服了这个弱点吗?
一颗天生敏感的心,要怎么才能变得粗糙呢?她也希望改变,但秘籍上不应该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别想太多。
陈见夏不期然对上了于丝丝的眼神冷得像冰,充满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厌恶。再一定睛,于丝丝已经跟同桌的女孩子笑嘻嘻地聊上了天,让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