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向来不待见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是她却始终相信沈昼会回来。
叶桑桑没什么事不会找她,陆听音抿了抿唇,点开消息。
【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陆听音抓起手机去阳台,她把阳台门拉上,背对着沈昼,给叶桑桑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起。
那边却安静无声,晚风轻轻柔柔,吹起树叶簌簌响,静谧中,突然一声啜泣声响起。
陆听音嘴角的笑滞住,“……桑桑?”
叶桑桑说话很慢,“陆听音,我能来找你吗?”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但陆听音答应她:“可以,你现在在哪里?或者我来找你也行。”
“我现在在去滨大的路上。”
“你让司机把车开到锦绣园,我住在这里。”
“嗯。”
她似乎没有坐家里的车,而是打的。
那边传来出租车师傅的爽朗声音:“锦绣园?前面就是了。”
“陆听音,”叶桑桑捂着手机,“我……”
“我马上过来,你在小区门口等我。”
陆听音快速挂断电话,拉开阳台的玻璃门。
“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她走到玄关处换鞋,“外卖写的是你的电话,待会送到了你先吃,别等我。”
“什么事?”
“就,班里的事情。”
陆听音含糊不清地搪塞过去。
她怕叶桑桑等,火急火燎地跑到小区门口,停在叶桑桑面前。
“你——”
看清叶桑桑的脸后,陆听音心里咯噔一声。
叶桑桑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连头发丝都透露着精致,但今天,眼眶通红,左边脸颊,有着明显的手指印。
陆听音皱眉:“谁弄得?”
叶桑桑扯了扯嘴角,“我爸爸。”
她怔了下。
叶桑桑垂着头,憋了一路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对不起,我不想来麻烦你的,可是我真的找不到朋友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说什么呢?”小区大门,时不时有人经过,陆听音拉着叶桑桑往里走,安慰她,“我是你的朋友,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到了个安静角落。
叶桑桑宣泄地哭不停,边哭,边说刚才发生的事。
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里,陆听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清楚。
‘华运’是家族企业,沈业昀这些年表现平平,甚至经常挪用公款。沈老爷子看在眼里,但碍于是自己的儿子,从未说过什么。但今年沈泽棠从海外回来,公司霎时变天。沈老爷子也新账旧账一块儿算——革了沈业昀的职。
在家休息的这段时间,沈业昀脾气火爆,将这一切都发泄在叶漫身上。
叶漫也褪去往日的娇柔,骂他没能力,干了这么些年也没干出个名堂,到头来还被比自己小一辈的沈泽棠抢了位。
夫妻吵架,说的都是戳心的狠话。
叶桑桑过去劝架,一个没注意,就被沈业昀扬起的手扇了脸。
沈业昀脸色一僵,却没半分愧疚,看着倒在地上的叶桑桑,更是火大,“你和我结婚以来给了我什么帮助?我真后悔和余素离婚,余家虽然离得远,但是’恒扬’如今发展的这么好,沈昼——沈昼毕业后就要接管’恒扬’了!”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你真以为你能沾沈昼的光?沈昼在沈家的时候也没把你当成父亲。从你背叛余素爬上我的床的那天起,你就配不上’父亲’这两个字。”
“……”
“……”
吵架越发激烈。
在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中,叶桑桑跑了出来。
叶桑桑也终于哭够了,嗓音都是哑的:“他们不是第一次吵架了,只是这一次,提到了我哥哥。我以前总怪我哥哥,觉得他真的冷血,明明那是他的亲生父亲啊,可他对爸爸的态度,像是对仇人。当然,他对我也是。”
“可你还是很喜欢你哥哥。”陆听音说。
“因为,他是我的哥哥。”叶桑桑是个很死脑筋的人,但今天却转过弯来,“我到今天才明白,为什么我哥哥那么恨他。”
“哥哥去宜城后,家里面的人都不再提他的名字了。这还是这些年第一次,结果是因为——哥哥要接手’恒扬’,而他作为父亲,没法沾光。其实一直以来,心狠的那个人,不是哥哥,是他。”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叶桑桑也不再叫沈业昀,爸爸。
而是用——他,来代替。
天边的月光明亮又皎洁。
月光流淌在她惨白的脸上,照出她眼底的失望。
“我一直以为他是爱我的,但不是,至始至终,他爱的是钱,是名利,他只爱他自己。”
“他是我的父亲啊,全天下任何人都可以不爱我,唯独他不行。”
“可是为什么,他打完我之后,没有半分愧疚和自责呢?”
“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
陆听音的胸口像是堆了块石头,沉闷,逼仄。
她无能为力,只能把叶桑桑抱在怀里,等她渐渐安定下来,陆听音缓缓松开她。
叶桑桑垂着头抬起,却又突然愣住,傻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