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二哥可有查到昨日那场暴乱背后的势力?”
慕璋眉宇紧锁, 突然叹息一声道:“这事说起来就巧了,我今日一早便去大理寺审查那些昨日被活捉的刺客,本是想从他们嘴中打探出你和驸马的下落,可后来却审出了那些乱民是打着天棂教的名义行事的,这天棂教本是一个名叫“杜可”的江湖游侠创立的,为锄强扶弱,匡扶正道而生,几年内便在江湖上形成了不小的势力,他们之中高手众多,多是江湖侠士,来去无影,惩恶后都会在现场留下一只银玄箭,极受百姓欢迎爱戴。只是没想到,如今这天棂教竟然会对皇家出手,你还记得昨日射在父皇车架上的那支箭吗?”
慕淮长大眸子点点头。
慕璋神情肃然道:“正是银玄箭。”
慕淮的眸子又瞪大了几分。
慕璋无奈地喟叹道:“如今这事牵扯到天棂教,便没那么容易摆平了,若是处理不当,恐怕会引起极大的民愤,今日早朝后,父皇便是找我和六弟还有一干重臣在南书房商议此事。”
慕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蓦然脑中灵光一现,问道:“那今日六弟顶撞父皇,是否也与此事有关?”
慕璋一脸无奈道:“原来你都知道了,是的,今日六弟在群臣面前极不给父皇面子,让父皇勃然大怒,他指责父皇太过不仁,致使民怨沸腾,才会出这样的事,他之所以这么说,其实很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你和驸马的失踪。”
原来如此,果然与她料想的一致,萧之琰和自己失踪,让慕云方寸大乱,所以他才会在群臣面前说出对慕枫不敬的话,让他颜面尽失。
是以,今日她在慕枫面前替他求情时说那些事关亲情的话,才会让慕枫动容,从而愿意放了慕云。
他们都能猜到慕云行为无状背后的隐因,慕枫又岂会不知,他只是缺少一个台阶下罢了。
慕淮蹙眉望着慕璋,却听他继续道:“今日早朝后,父皇让我和六弟还有几位大臣一起在南书房议事,商议如何处理天棂教被抓获的暴徒一事,父皇本意是想将那些反贼在三街口车裂而死,在百姓面前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却没料想,六弟竟然直言不讳地顶撞了父皇,他说父皇如此做,必当更加引起百姓怨愤,如此做,杀戮太重,便不是个明君,他还说那些义士之所以反叛朝廷,父皇应当想想原因,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而不是简单粗暴地用流血之法镇压,这样只会是扬汤止沸,于事无补。姐姐姐夫如今生死不明,他说父皇应当善待那些义士,先将姐姐姐夫就出来。”
闻此,慕淮心中虽感动,但也在心中埋怨慕云太过冲动,为他如此行事感到后怕。
慕璋顿了顿继续道:“我当时没能拦得住他,六弟应当是情绪失控了,这些年他不是一点都不知道时局,他整日养鸟走街,其实是不想涉身其中罢了,只是他太沉不住气了,竟然去公然指责父皇。”
慕璋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明明事态已经这般乱了,他还要在中间搅一场,乱上加乱,父皇让他罚跪也罢,淋雨也罢,也算让他长长记性了。”
说罢,慕璋还不忘朝天空望望,似乎是在观察天气状况。
慕淮知道慕璋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心中一定还是牵挂慕云的,便道:“二哥放心,我已经说服父皇,将六弟放回去了。”
慕璋眼中掠过一丝喜色,但嘴上却还是不冷不热道:“就该让他多跪会,长长记性,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再惹事儿。”
慕淮瞧着慕璋这副嘴硬心热的模样,不禁觉得,她这个两个兄弟简直就是一对相爱相杀的典范。
与慕璋告别后,萧之琰和慕淮坐上了回公主府的马车。
一路无言,快到府邸的时候,慕淮突然脑中灵光乍现,问道:“驸马可知这天棂教?”
萧之琰垂眸不语,半晌抬头看着她道:“知道。”
慕淮又问:“真的有我二哥说的这般神忽吗?”
想到二哥口中的那天棂教,慕淮便想到了那些武侠片中行侠仗义的武林人士,一时来了兴致,变想听萧之琰多讲一些。
没料到,萧之琰却轻哼了一声,扯着嘴角似笑非笑道:“真假参半吧。”
慕淮追问:“那若是父皇执意要灭天棂教,你说,百姓会不会群起而愤之,届时民心便会更加涣散……”
萧之琰突然嗤了一声:“老皇帝早就不得民心多年了,连他自己都清楚得很,难道你还要替他担心这个?”
慕淮想想也是,这么多年下来,大炎朝廷其实早已民心不在,慕枫自己心里肯定也清楚。
只是,他不愿意去改变这个局面罢了,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一个国家从根基开始坏了,便很难挽救。
你若是想让那些在上层身居高位,锦衣玉食之人放弃现有的奢靡生活,费大力气将楼宇推倒重建。
会有几人愿意呢?
那些人,应当是宁愿在金迷乡中酣眠至死,糜烂至死,也不愿停下脚步看一看这世间的溃疣疮痍吧。
看到慕淮神色失落,呆呆失神的模样,萧之琰突然坐近她身边几分,伸手环住了她。
慕淮一时讶然,感受到背后那股温热的气息,脊背不由的绷紧了起来,萧之琰澄净的声音在她头顶蔓延:“淮儿,别想了,你只需做好你力所能及的,其他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