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赵大人这样的描述,八成是心里头早就已经有人了,后来百姓们就不帮赵承修张罗婚事了。
而自那天之后,赵承修仿佛就有所觉察起来,那日他口中描述的姑娘……像极了李如云。怎会这样?莫不是,他喜欢李如云?
不,不会。
他怎么会喜欢李如云,怕只是在姑娘里,他只是与李如云相熟些罢了。
又是一年之后,赵承修将曾经山穷水尽的琼州,治理得井井有条,夜不闭户,丰衣足食,也在这时候,借着进贡香瓜一事,陛下将他召回了东都。
他知道,这一回去,怕是不会再回琼州了。
那日,琼州百姓夹道相送,赵承修走远了,百姓们的身影还久久没有离去。赵承修心中起了波澜,也回过头眺望而去,不肯回头。
路途遥远,近乡情更怯。
已经许久不见故人,赵承修有些害怕,李如云早就已经将他忘却了。好在,皇宫香瓜宴当日,他缓步走进,一眼就能看到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李如云。
一别三载,她除却冷静沉稳许多外,好似没有什么变化。
他看过去时,她也含笑看来。
这一刻,赵承修肯定,李如云定然是没有忘掉他了。也是这一眼,他心里也有了着落,欢喜至极。
他也是会欢喜的。
回到东都之后,赵承修将这几年的事情都打听了遍。
他知道李如云为何来了东都,也知道她们姐妹几个人将晋江书院开了几家分院,更知晓了李如云如今是在皇后娘娘身边做事。
听到这个消息,赵承修着实一愣。
若是入了宫中当差,要不是生老病死,那便是只有等到年纪到了才会放出宫去,赵承修大抵能够猜到,李如云怕是存了不会成亲的打算。
赵承修愣了一下午,属下都有些看不过眼了,啧啧两声,走来道:“大人,你要是真喜欢李姑娘,就去和人姑娘家说啊,偷偷摸摸的打听人家消息作甚?”
这一下子,赵承修才回过神来,脸色陡然一沉,拂袖否认:“你莫要胡说八道,坏了她的名声。”
属下看一向冷淡不苟言笑的赵大人黑了脸,笑得捂住肚皮,不能自已,“大人,你还说不喜欢呢,你向来沉稳,怎么一说起喜欢李姑娘就翻了脸?这么多年,没见你翻脸过几次啊。”
赵承修暗道属下嘴皮子利索,不与他多说。
他不想说,属下反倒是迎了上来,“大人,属下真的是看不下去了,你在感情一事上怎么就跟一根木头一样,点拨都点不醒呢。”
“胡说。”
赵承修当属下是在胡说,转身离去。
他怎么会喜欢李如云呢……不过是多认识了几年,所以才格外关心了些,应当算不上喜欢吧?那一夜,赵承修彻夜未眠,翻来覆去脑子里只剩下那一句——你喜欢李姑娘。
着实是荒谬。
翌日,他顶着眼下的乌青去见了陛下述职,陛下就叫他去花园里坐坐,说说这几年在琼州的经历,赵承修自然答应。
说到水利修路时,皇后娘娘正带着人过来给陛下送糕点。
赵承修问了安,抬起头便瞧见了李如云含笑安安静静立在皇后娘娘身边,身形好似更加单薄了。他抿着唇,没有说话,继续坐下,皇后娘娘送来的红枣糕散发着浓郁的香味,陛下笑着说:“尝尝,这是李姑娘的手艺。”
赵承修:“微臣知道。”
“是了是了,朕都忘了,你们都是岐安府出身的,熟悉是应当的。”
赵承修顿住手,转头看向李如云,只听李如云道:“同乡。”
赵承修缓缓垂下手,那盘红枣糕顿时就没了滋味。在她眼中,原来他不过是一个同乡罢了,这样疏远这般无情,从前倒是没瞧出来呢。
秋意有些凉。
赵承修却觉得烦躁不已,属下那些话又涌上了心头——“你定然是喜欢李姑娘的。”
喜不喜欢不知道,反正李姑娘这厢是不太在意他了。
亏得他将她视作重要之人,三年前离开东都时担心她,在琼州时想念她,如今回到东都了也念着她,可现在呢,原来在她眼中,不过是同乡而已。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赵承修烦闷地灌了自己两杯水,言简意赅地就和陛下说了一切,临近晌午,他便从宫中离开。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李如云的声音穿透深深宫墙落入耳中:“承修,你等等。”
赵承修停住,冷着脸就朝着李如云看去。
李如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快了两步到了他的跟前,“因为我说你只是同乡,便不大高兴?”她一下子就指了出来。
赵承修别过头,“不曾。”
“你从小到大就这般口是心非,我还能看不出来?”她眉眼弯弯,笑着说,当真是好看,都不像是小时候那个干瘦的哭起来很丑的小姑娘了。
赵承修心里涌上异样的感觉,那种即将破土而出的陌生感,让他很是惶恐,他连忙压制住心头的感觉,可看向李如云时,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就崩盘了。
他压制不住那种感觉了。
他干巴巴道:“我在琼州时,心里是记挂着你的。”
李如云垂眼,也应得干瘪,“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