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反应过来,跑出门去给霍停云报信。
而梅夫人身边的人也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家夫人扶起来,不满地说:“这……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如此不知礼数?梅夫人嫌恶地看着床上警惕的少女,“我不过是想替你掖被子,你如此反应,倒显得我要害你似的?”
夏荷在一旁打圆场,“梅夫人,您瞧,我们王妃昨儿受了天大的惊吓,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待会儿王爷便要过来了,您要不先回去吧?”
梅夫人本来是来瞧热闹,这热闹没看着,倒是自己还丢了面子,也懒得留在这儿,只说今日便先走了,又假仁假义地叮嘱她们好好照顾王妃。
“王妃可金贵得不得了,你们都仔细些,莫出了什么差池。”梅夫人恶狠狠留下这么一句,由婢子托着出了门。
转过弯,便与急匆匆过来的霍停云打上照面。
“停云哪,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总算第四个王妃活下来了。
霍停云应了声是,“多谢二娘关怀。二娘慢走。”
他微微颔首,便从梅夫人肩边越过,往王妃的院子里去。
梅夫人看着他这软趴趴的样子就来气,一个病病歪歪又没什么骨气的王爷,还不如给他们二房呢。转念又安慰自己,罢了,左右他半只脚迈进了鬼门关,也做不了几年幽王了。待他死了,王爷之位,还是得落入他们囊中。
*
霍停云进门的时候,佛生已经被夏荷扶回床上躺着。
他行至床边坐下,神色担忧,一双凤眼满含深情,唤她:“娘子醒了。”
佛生得承认,这人是她见过的男子之中长得最俊俏的一个。只是他面色稍显苍白,是久病之容,瞧着像是命不久矣。
她正打量他呢,忽然听见一声“娘子”,霎时间什么思绪都飞了。
娘子?!
对哦,方才那些人唤他做王爷,又唤自己做王妃,那他们可不就是一对么?
佛生一愣,这……是什么情况?她脑子懵了会儿,闭上眼,回溯昨夜的记忆。
昨日暴雨,那些人紧咬不放,她只好从山崖上一跃而下,后来侥幸躲进了一顶大红花轿之中。那花轿附近皆空无一人,她还猜测过是否发生了意外。因昨日她逃进的那山名叫盲山,常有山匪作乱。
想来,她们口中那位王妃,便是着了山匪的道。而她又阴差阳错,被认成了王妃,带了回来。
眼前的一切似乎只剩下这个可能,佛生脑子转得极快,心下已有一计。
这人身份是王爷,想来颇有些权势,她如今重伤未愈,那些人未找到她尸骨,短时间内也不会放弃。躲在此处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对不住那花轿的原主人了,她得鸠占鹊巢了。
佛生如此想着,神色稍缓,复睁开眼,怯怯与那王爷对视。她不清楚这王妃身份,亦不清楚这人身份,不好贸然开口。
霍停云见人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由轻笑了声:“娘子可是被昨日的事吓坏了?别怕,你既然已经到了幽王府,虽说与我还差一个礼数,可本王定会好好照顾你。”
他说着,探上她的脉搏。
俗话说,久病成医。霍停云病了二十载,也会些微薄医术。她的脉搏比之先前,已经好了不少,只是仍有些气血亏损的虚弱之症。原以为以她的伤势,没个三两日醒不过来,竟然今天就醒了。倒是喜事。
他竟是幽王……
佛生从前也是爱听八卦传闻的,对幽王有所耳闻,听闻他为人脾气暴躁,青面獠牙,身体很差,且命格很硬,克死了三个老婆。
如今看来,这传闻也不能太过当真。
眼前这人,和青面獠牙脾气暴躁相差得也太远了吧。
她一时入神。
霍停云沿她手腕往上,摸到她上臂,按了按。
佛生当即皱眉,从牙关泄出一声呻|吟。
痛痛痛痛痛……
一旦痛觉进入思绪,浑身的伤都似被牵动一般,佛生闭着眼,咬着牙,眼冒金星。她方才是哪来的力气将那个老女人掀翻的?
她清楚自己伤得多重,几乎是九死一生的地步,能活下来,已经是菩萨保佑。也不是,还得多亏了眼前这便宜夫君。
佛生偷瞄一眼男人,他眉心微蹙,声音轻柔让人如沐春风:“娘子没事吧?你这伤处只怕又崩裂。梅香,去取药来,再去请周大夫。”
语气极尽关怀,佛生听得鼻酸。她虽自幼时便常受伤,可昨夜这种程度的,还是生平头一回。从小到大,都没人用这种语气安慰过她……
虽然明白是偷来的温情,可还是狠狠地感动了一把。
待自己好起来,一定好好报答他!
霍停云轻声安抚,道:“娘子受苦了,是本王对不住你们。若是本王的人能早来一步,也不至于……”
他抿着唇,敛了声音。
佛生愣了片刻,才轻声问:“他们都死了么?”神思哀伤。
霍停云哀叹一声,扶着额头,缓缓点头:“抱歉。”
佛生摇头:“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
听闻此言,她又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即使明白这样是不对的,可是人为了自保,总是要心肠硬一些。这是她自小就会的道理。
如此一来,她的身份便无人知晓,可以在这儿安心养好伤,再行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