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疏雨低下头飞快眨眨眼,作势擦了擦,然后把纽扣送进缝中。
接连三粒扣好。
“该剪指甲了。”周隽往里走去,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领带,单手绕上衣领。
孟疏雨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这也没很长,换了鞋跟进去,上前拉过他的领带:“你去南淮见谁?商务局还是私人局?”
“私人。”
“那我打半温莎结了。”孟疏雨边说边比划了下,留好长短边,把大端往里翻折,从上穿出下拉,往左翻折成环,再次从上穿出下拉过环,慢慢抽紧。
周隽垂眼看了看:“孟助理这领带打得还挺熟练。”
孟疏雨抬起头来。
说起打领带这个事也是好笑。
孟疏雨去总部当秘书之前做过不少功课,也忘了是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理论,说秘书的工作可能还包括给领导打领带这种鸡毛琐事,所以当时特意学过好多种领带的打法。
结果后来根本没用上。
大集团的秘书室里众人各司其职,并不存在保姆式秘书。
蔡总身为长辈型的领导,和她们这些年轻的女员工也保持着绝对的距离。
所以最后兜兜转转,第一次用在了周隽这里。
孟疏雨看了眼这个漂亮的半温莎结,觉得自己确实值得一句表扬。
只是听周隽这个语气,再联想他昨晚那个劲儿,总觉得不太像单纯的夸奖。
“您这是表扬我呢,还是对我不满呢?”孟疏雨看着他问。
周隽眉梢一扬:“我应该不满什么?”
孟疏雨“嗯”了一声,拍拍他的领结,冲他微微一笑:“那您满意就好。”
周隽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又朝沙发那头伸出手去。
孟疏雨顺手去接,准备下一道工序,手一抓一低头——
发现自己抓到了一条皮带。
她动作一滞,望向捏着皮带另一端的周隽,手心一烫,立马松了手。
周隽倒也没有继续让她帮忙的意思,单手把皮带一端穿过腰袢,慢慢拉着。
孟疏雨脚下却像被沾了强力胶,黏在了地板上。
目光落在他活动的五指,明明看着他是在系皮带,眼睛却仿佛自动开启了倒放功能,总像看到了解皮带的画面。
也不知道是她思想出了问题,还是周隽动作出了问题。
大白天的,孟疏雨你清醒点清醒点……
孟疏雨使劲一抬脚,把“黏”在地板上的鞋拔了起来,倒走着往后退去:“那这早饭也送到了,你先吃着,我就回去了,保温桶先搁你这儿吧。”
周隽手上动作没停,看着她点了下头。
“哦对了,我不太会做复杂的就下了个面,炒了个西红柿炒蛋当浇头,味道估计一般不过西红柿和蛋都有利于伤口恢复,能凑合吃的话你还是吃吃完。”孟疏雨退到玄关换好鞋,一把拉开门,硬邦邦留下一句,“拜拜。”
门砰一声阖上,孟疏雨的碎碎念消了音。
周隽的皮带也扣到了最后一步,慢腾腾走到玄关,低头看向门镜——
看见一门之隔的外面,孟疏雨捂着心口深吸一口气,杵了半天才摁下电梯下行键。
*
周隽这一去南淮,周末就没再传来音信。
孟疏雨招待着陈杏去市区玩了两天,等周一上午接到派出所通知,请了半天假去把那糟心事给了了,中午和陈杏一起吃了个便饭,和她分别后回了公司。
到了总经办,见冯一鸣和杨丹荔都在午休,唐萱萱却在周隽办公室隔间认认真真坐着。
孟疏雨放下包进了隔间,想问唐萱萱怎么不去休息,透过玻璃墙看到了原因——
一墙之隔的地方,周隽正坐在办公椅上和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聊天。
“周总的客人?”孟疏雨压低声问。
唐萱萱点点头:“是新任人资部长来报到了。疏雨姐,我才知道上周五陪我和杏姐去派出所的就是这位新部长。”
孟疏雨上礼拜和周隽一起面试了这位新部长,但周五那天场面太混乱,她没太看清和周隽同行的男人是谁。
唐萱萱后来去派出所的时候倒是看清了,不过因为面试那天没和人直接打交道,那天也没对上号。
孟疏雨看了眼周隽那头。
如果周隽上礼拜才和这位新部长认识,周五那天没道理那么随便地把陪人去派出所的事交出去。
这么看来两人应该是本来就认识。
那上礼拜面试的时候,这两个男人还当着她的面演“对面不相识”。
而且背调结果也没显示这两人有过同校或者同公司的交集或者亲戚关系。
都是人精。
蔡总跟她交代过,如果周隽后续带“自己人”进公司,干涉倒是不用,不过得跟总部报个备。
隔着墙只能看到周隽嘴动,听不着声音,孟疏雨这会儿也不确定两人的关系,思忖着找个借口进去听一耳朵,想了想,走去了一旁的茶水台。
唐萱萱跟了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说:“疏雨姐,我今天可太不在状态了,上午还因为给错文件被杨姐批评了一顿……”
“还后怕呢?”
“不是,就周总这面玻璃墙吧,单向双向不是随他设置嘛,今天就一直是双向透光的,我坐在这隔间低头抬头的,余光里都能看到他,总感觉像回到夜店那晚上一样……周总这存在感实在太强,我都没法专心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