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假皮下的英理,只有成年后的他才从她的书写中窥视到边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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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冰花女子学园高中部最早是由来日本进行早期女子教育的英国医生Marie和几位传播上帝之爱的修女传教士共同创办。经过百余年的发展,冰花女校逐渐成为日本顶富盛名的顶尖私立女校,后被迹部财团收购合并,遂校址迁至东京都,紧靠冰帝学园。
值得一提的是,不同于其他以培养名媛贵妇为终极目标的天王妃后备役的女子学园,冰花有浓厚的西方治学色彩,冰花出身的女性大多活跃在活跃在外交界、政界、医学界与学界。独立于现在鼓吹的男女同校文化,冰花女子学园以培养独立自主的精英女性为办学初衷,旨在培养出富有领导力与统治才干的女性,招生人数一直稳定在每届120名学生。
若是从冰帝国中部毕业后,女生有一次机会是选择进入冰花还是继续升入冰帝高中部。虽然多数女生仍会选择她们熟悉的男女同校的校园文化,但是冰花生源的构成中,冰帝国中部出身的女性学生占比仍高达80%。可见一些持有自我实现抱负的女生会选择脱离原先这个男性为社长,继而象征性地选一个女性为副社或社团经理的传统氛围。
校董酒井女士是从日本最古老也是最富盛名的名门女校出身。按照酒井女士的个人经验,相较于男女同校的氛围,女校反而赋予女性学生更多发挥自我统率才干的机会。当然,女性也不能单独在隔绝于男人的桃花孤岛上独自生存,终将面对社会的少女们必须时刻操练在男性社会中残酷的生存法则,因此校际间的合作交流非常频繁。冰花的校庆、文化祭或一些大型的体育赛事均与冰帝学园联合举办。因此,冰花与冰帝,无论是校方构成还是日常交际,都来往密切,密不可分。
简而言之,冰花是女校,但绝不是隔绝异性的女校。相反,由于网球社在冰帝学园内的超高人气,冰花的很多学姐都是网球社的狂热粉丝。不仅高中部网球社的赛事是校园间热议的话题,初中部的网球社团更是她们真正关注的人气天团。怎么说呢,“有一种看偶像养成的心情在内啊!”不二幸子这么说道。
青春洋溢的国中少年们还未被考学升学的压力打垮,眼周圈还未出现青色痕迹……虽然略有一些中二的气质,但还没有进化成成年男子的油腻。姑且算得上是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和她一起路过国中部的网球训练场的英理耸耸肩。表示无法认同。
出于一种自保而试图合群的心理,英理在第一学年结束后加入了弥漫在两冰学园间的全员追星邪教活动。为选择阵营,她左思右想后选择一个她较为熟悉的人物勉强作为应援对象。
双打明星,加入网球部社团后火速崭露头角,球风被誉为“动与静的火热羁绊”,她收到的宣传单上赫然写着“冰冷的眼中暗藏火热斗志的冰帝天才”“大阪府来的俊美少年”“低沉的关西腔宛若朗诵情诗”等令人读出来分外羞耻的语句。
她眼中的邻家弟弟——忍足侑士。
彼时一个网球正朝她迅猛飞来,走在身后的幸子眼看快拉不住友人前进的步伐,一头走在东京涩谷也毫不夸张的超高校级非主流粉红色妹妹头以野兽般的跳跃瞬间扣下极速前进的网球,改变网球的前进方向,顺利沿球场边缘门框口的铁丝网线下坠。
有惊无险。毕竟英理的体育科目尚在勉强合格的水平线上。
英理叹口气,颇有劫后重生的轻松在。风波过后,球滚到她的皮鞋底下。她蹲下身捡起球,拿住球走到门框口,递给那个帮她截球的少年。
“谢谢你了。”她看清他的脸,想了下名字,补充道“向日君。”
对方显然有些惊讶。“哎,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英理不免在内心嘀咕「难道真的要我说出你是我选定的应援对象的双打搭档这件事」。升入冰花之后,她倒是收敛了以前把自己的吐槽直接说出来的习惯,越来越喜欢放在心里咀嚼个来回,就像自己偷吃一个粘牙的糖,自己消化掉。
幸好此时拎着造成此次微小事故的元凶日吉若前来道歉的忍足侑士走了过来。他奖赏似的拍了下他搭档的头,但……利用身高差的确有些卑鄙。于是向日君跳了起来。惹得他低低地笑出声来。
“谢谢你了,岳人。改天我请你喝果汁。”
接下来,忍足侑士换了种语气,是旁人难以觉察出的熟悉而又陌生的语气,说不清是什么缘由的口吻,是关心,也是疏离。“你没事吧?”
他看向英理。英理摇头。之后一向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忍足发现他找不出什么话来聊。
诸如“上野教授的研究可还顺利?”
“你在冰花的日子如何呢?”
“要不要下次来看看我们的训练?”
每一个他想说的话都以问句结尾,很想来个有来有回。但全部没有说出口。
最后还是英理打破僵局。
“不用了。向日君,训练结束后我请你吃冰激凌吧。当然大家也很欢迎。一起来哦。”
日后回想起充满冰激凌味的下午,香草味的淡奶油底调,还有蔓越莓和白巧克力碎。这是英理的口味。她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匀了一勺给幸子,另外的一勺到忍足的碗里。香草巧克力融化在抹茶冰激凌上,两者混合后没那么苦。向日岳人说这刚过去的白色情人节没有收到巧克力,气馁地重复忍足侑士的吐槽“如果确定有人会送你巧克力的话,那当然是很值得期待的……但是你有吗?”
忍足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搭档。倒是英理饶有兴味地说:“看来你收到了很多巧克力哦?”
“也没有很多?”他试探性地反问向日岳人。“你真的没有收到吗?”
英理卡在向日即将再次跳跃的临界点挥挥手,爽朗地笑了。“那我来送给向日君吧。”她在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搜罗一阵,找出几块巧克力球,银蓝色的锡纸包装上画着莫扎特。
“有酒心的。也有榛子的。不过口味都相对偏苦。”
“向日君是很可爱的弟弟呢。比这位不知可爱多了。”
她谈笑的语气宛若在说,你看这只小博美比这头小狼是不是乖巧多了。
只有忍足侑士才能识别出她话语下的揶揄,也知道她还未把他们当作可以平等对话的生物。距离不远不近的一年,曾经的骄傲天才少女,已经能够把自己装在典雅庄重的制服裙内。
等待向日岳人和幸子离开后,忍足和英理坐在校园内的长椅上。英理的腿藏在裙子底下,一晃一晃的。
现在他有机会把自己的问候说出来。
“最近如何呢?”
“还不错吧。”
“看来和同学们相处的不错。”
英理摇摇头,“要好的同学也就幸子和其余的几位。”
“总觉得处理人际关系怪麻烦的,但有时候很有用。”她叹口气。“怎么说呢。以前不觉得需要自己藏拙,现在反而需要时不时地故意装傻一点。是不是很蠢?”她睨着眼。
“蠢到我自己连一个球都躲不开。”
她抿住嘴。“当时和那位同学一起对打的是你吧?”伸手捏了捏忍足侑士的脸,想要出气。
短短的两年,少年的脸变得尖锐,棱角支起,逐渐向成年时期过渡。变得,没那么可爱了。
“知道现在回去我该怎么跟别人描述这件事吗?”
“好糗啊,那个网球快要砸向我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是怎么办,怎么办,身体却不知道该怎么动。而这时候,忍足君和向日君真的是宛若天神般降临呢。”
她浑身躁动不安。
“为什么不直接砸上来呢?”她轻声反问道。
让球直接碾到我的脸上,让我的脸上出现紫黑的淤青,让我的牙齿因此坠落,让我的进食变得机械障碍。
“为什么不直接砸上来呢?”她再次轻声说道。
忍足侑士坐在她的身边。
看着道路中央人来人往的行人。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