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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话一出,就有人议论起来。
    死阵,一旦设下就绝不可能摧毁,就算是当初设阵的人,也无法挪动它分毫,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用这个阵法了,几近失传,若不是那本册子里记载的有,杨枝也不知道还有这种阵法。
    杨枝扭头,面对着法阵里的林秀,一字一句地说:“他这一辈子,除非变成尸体,不能出不能人。你可以找人鉴定,我若说的有半句虚言,不用你斩,我自己以死谢罪,告慰苍生。”
    中年人知道自己这边大势已去,正欲拂袖离去,却听见杨枝叫他:“仙长请先留步。”
    他回头,没好气地说:“怎么?”
    杨枝从戒指里掏出几个小东西,而后嘴角弯着走到了他的面前:“这些东西,不知仙长是否认得。”
    那是几个木制令牌,上面刻了篆体的青胥二字。
    杨枝声音里没有一丝咄咄逼人,说的话在听者耳中却格外刺耳:“之前江州一带有人仗着自己会法术,要求百姓供奉,所作所为令人不齿,这是我从他们那里捡到的,看着像是你们青胥的外门弟子令。”
    “我不知他们真的是您门下弟子,还是拿着这个假冒身份,您可要查清楚,毕竟青胥也是绵延千年的大门派,若是被一些人坏了名誉,实在不好。”杨枝笑着说。
    中年人的眼神在那些令牌上转了几转,一个也没接到手里,冷哼一声:“必是有人假冒,我会查清此事,不牢你这个黄毛丫头费心。”
    说完,他一甩袖子,转身走开了,姿态大方,只是脚步略有些急促。
    那个中年人和杨枝理论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关注他们,她所说的话应当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是以,中年人走了之后,也没有人义愤填膺地跳到杨枝面前指责她,只是在远处看她,视线不明。
    杨枝丝毫不在意,她一步一步地走到林秀面前。
    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距离很近,都能看清对方的眼睫,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彼此看着,眼中情绪难明,岁月在风中呼啸,一转眼,他们就走到了今日。
    林秀朝她笑了笑:“姐姐,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杨枝看着他,他笑得很天真,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回到了前些日子,甚至,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杨枝的视线转开,看到了周围的许多人,他们的目光都停留在杨枝和林秀身上,正在不动神色地对他们二人做出最终的审判。
    她回头,忽然问了林秀三个问题。
    “你杀过人吗?”
    “杀过无辜的人吗?”
    “杀过完全不该杀的人吗?”
    她问他这些问题的时候,脸颊崩得极紧,语气也很清冷绝情,只是问到第二个问题的时候,眼角淌出了泪,泪珠细长地滑了下去。
    她说:“如果你杀过,我就绝不可能放过你。”
    林秀脸上的笑半点没退去,他笑眯眯地说:“你好可笑。你如果是个好姐姐,那就该放了我,让我走,你如果一心匡扶正义,那就一剑杀了我。现在这样算什么?让我躺在这座能看见日月的坟墓里,永远在这里当一个活死人?”
    杨枝的嘴角扯出一个笑:“你不懂人。我不想放你,又狠不下心杀你。所以,我会把你关起来,永远囚禁在这里,你活一日,我在这里守你一日,但终其一生,你不要想逃。”
    林秀却摇头:“我不懂人?不,姐姐,我就是太懂人了。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做了妖王却不能完全变成一只妖。所以才会走到今日,身上的妖力一丝都没有了。不过——”
    他脸上的笑突然变得恶意起来:“姐姐,你知道我的妖力都去了哪里吗?”
    杨枝悚然一惊,她立刻想到了正在昏迷的图南:“你做了什么?”
    林秀:“刚刚的大战中,我的妖丹碎了,妖力损伤了一半,另外那一半里我只用了一点让你们入梦,剩下的全部妖力都放入了图南的梦里。姐姐,你们都自视正道,可如果你们被妖气染成了和我一样的妖物,又该如何自处?”
    “你能毫发无损地逃出来,那看来,妖力都在他那里了。我曾在他那里埋下两颗种子,再有今日这一遭,他肯定要变成妖物了。姐姐,如果他变成了大妖,你会这么狠心地对待他吗?会杀了他吗?”
    说完之后,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再看杨枝一眼,掉头缓慢地朝书阁中走,嘴里又哼着奇奇怪怪的歌谣,杨枝把那歌谣听在耳中,依稀觉得自己过去好像听见过一次。
    “我在家里,我在火里,我在泥巴里,我在树干里,我在树叶里……”
    这个浅显到近乎粗俗的歌谣,杨枝却恍然明白了它的意思。
    那一年,林秀在家中被烧死,被她埋进土里,后来,他变成了一棵树吗?
    她没时间思考这些了,她转过身,面色难看地朝图南那边跑去。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地跳,脚下越来越快,一路上的人长什么样她完全看不清,她只知道,要转弯要直行要快点跑到图南身边。
    图南和林秀情况不同,她能保住林秀的最终原因不过是对修真界而言,能够被控制的妖王活着比死了好。但图南若是变成妖物,他没有任何特殊性,只怕刚一变成妖就会被人斩杀。
    她一路生风,终于跑到了婚房前,一把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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