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有季明琛陪着她来,老人家看到她,明显比上次开心了不少。
老人家热情地拉着她,非要她扶自己出去晒会儿太阳。
疗养院庭院中,草坪和花圃都是对称的,没有任何旁枝蔓草,看上去每天都有人精心修剪。
庭院中间是一座喷泉,在阳光下温柔喷涌出雪白的水柱。
黎樱推着老人家的轮椅,从缓坡上慢慢下去,走到庭院里有树荫的地方。
这会儿还是上午,阳光并不炽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小丫头,是不是那个狗崽子惹你不高兴了。”
老人家瞧着她,小姑娘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黎樱以为是自己出神太久,疏忽怠慢了老人,连忙蹲下来不好意思地向老人道歉。
“没事,你要是不喜欢,就别跟那个狗崽子。”
老人家不以为意,拍着她的手背嘱咐她,言谈神色,像是对季明琛非常不屑似的。
“听伯母的,不想跟他就不跟,别怕他,他不敢欺负你,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明明言辞间是不屑,可流露出的情感却是真切而深厚的。
黎樱莞尔笑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把下巴搁在老人膝上:
“不是的,伯母,我没有不喜欢他。”
老太太像是嫌她不争气似的,戳了戳她的脑门,但神情终究还是带了点欣慰。
毕竟是一名小小的少女在向她述说自己的心事,老太太再开口,声音也不由地放柔了,语调柔软,像哄孩子一样:
“那,你是因为什么在发愁呢?”
小姑娘扁了扁嘴,眼角耷拉下去。
“我没有不喜欢他,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
说这种事终归还是害羞,黎樱越说越小声,老人家听了,却哈哈笑了起来。
“傻孩子哟,你这是在说什么。”
老人家笑得快仰翻过去,赶紧拿手帕揩掉眼角笑出来的泪珠。
她喘了口气,才又继续笑起来,这次好歹没笑得那么厉害,一边笑,一边望着远处,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伯母,您笑什么呀……”
黎樱有点不好意思,老人家会笑得这么厉害,大概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人家完全对她没意思,要么就是……
黎樱不傻,这些日子下来,一天一天的相处中,季明琛对她的情感是掩不住的。
她只是担心。
“伯母,季先生他……以前有没有喜欢过一个,和我很像的女孩?”
犹豫了一会儿,黎樱还是选择了直接问出口。
她这话一问,轮椅上的老太太“噗嗤”一下,眼看又要笑。
老太太赶忙又拿手帕抿了抿眼角,直摇头:
“原来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说完又叹气:
“算了吧,狗崽子的心,要他自己去跟你说,我老人家不操这份心。”
黎樱揣摩着老人家的意思,一开始还不懂,越往后想,脸颊越红。
到最后,她觉得自己脸上都烫起来了。
*
林唯这阵子跑派出所和各个执法行政机关都很勤快,毕竟要处理老板交代下来的事。
一开始是把滨江集团的税务问题报上税务局,又去派出所举报了贺执私下的一些犯罪证据。
但凡是大企业,税务通常都是有问题的,经不得查。
贺执那个人又嚣张惯了,一肚子坏水越来越不收敛,查他手上的脏事一查一个准。
再后来,就是因为帮忙处理陈龙的问题。
和她对接的是一个叫裴宴的小民警,刚毕业很年轻,一脸正气,但一遇到黎樱的事,眼神就软了。
他那点心思,林唯都看得清楚。
这天是去最后做一次交接,得到陈龙相关判罚的最终结果。
办完了事,小民警却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起了工作以外的话:
“林小姐,我送你出去吧。”
得到她的首肯后,小民警绕到后面,过了一会儿,换了身便服出来。
两人出了派出所的门,其实林唯的车就在路边,不需要送。
林唯转头,温和地看身边的这个年轻人:
“裴警官想问什么?”
裴宴哑然失笑,原来自己的心思,那么早就都被人看光了。
“林小姐不用叫我裴警官了。”
对上女子温柔略带疑惑的注视,他苦笑着解释:
“这是我经手的最后一个案件,我已经辞职了,结案之后,我就不是警察了。”
林唯看了他几秒,温婉地笑了笑,没问他为什么辞职,像是她已经猜到了原因似的。
裴宴从小就向往正义,所以读了警校。
可是那一次,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因为正义,而失去了保护喜欢的女孩儿的权利。
反而看着另一个男人正大光明地用各种手段帮她报了仇。
他并不觉得正义有什么不对,公正的程序仍然需要维护,但他惊觉了自己的内心。
他更愿意做一个,能守护身边重要之人的人。
所以他提出了辞职。
“将来打算去做什么?”林唯往自己的车那边走,状似随口地问了一句。
裴宴无所谓地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还没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