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是容弋写给她的,她写的那封早就被容弋带回了家,也不知道被他放哪儿去了。
她摊开那张薄薄的信纸,轻轻地拿在手上,视线又一行一行在上面缓缓移动。
可所有字都未真正进入她的大脑,只浮于表面。
反复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的,是陈宛白刚才的话。
她一点也不平静,她很慌乱,很难受很难受。
泪水在眼眶里积蓄,阮辞怕打湿信纸,连忙把信纸收好,再次放进自己的白色布包里。
她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拿起白色布包,准备将这封她等了七年的回信放到她专有的书房的保险柜里去。
就在她要起身时,主卧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容弋迈步走到她的身侧,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阮辞说,“发呆。”
“回家了还发呆啊?”容弋笑她。
阮辞一本正经道:“发呆是不要钱的环球旅行。”
“说不过你。”容弋摸摸她的脑袋,“你睡吧,我还要去书房看看文件。”
阮辞看了看桌上摆放着的时钟,已经是晚上十点。
她沉默着点点头,“好。”
容弋笑了笑,转身要走,阮辞却又突然叫住他,“容弋……”
闻言,容弋转回头,眉梢挑起,语气吊儿郎当的:“还没走出房间就开始想我了?”
“……”阮辞小小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容弋轻哂,盯着她看,嘴角笑意不减。
“你以前喜欢物理,喜欢天文地理,应该是想当科学家的吧。”阮辞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说得清楚又认真。
她对上容弋的视线,眼里的光纯粹,含着心疼。
容弋一怔。
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他想当科学家。
大学期间,有一次他回国和朋友聚会,每个人都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梦想,井泱想当知名歌手,甘泫想当大导演,有人想当顶尖的珠宝设计师,还有人想成为一名为国效忠的军官……
别人问他,他的梦想是什么。
他说,没有。
别人都笑,容弋是谁啊,从来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梦想。
只有他知道,他有,且从小就有,在他的心中深深扎根——他想当一个科学家,探索世界的奥秘。
哪个方面的都行,天文学家,地理学家,物理学家……
可是这些都因为他的父亲容凛成为了泡沫。
容凛以各种手段逼迫他在国外学习金融,导致他没有坚实的科研基础,从此与科研道路再无缘分。
大学毕业两年后,在膨胀的金钱欲望驱使下,容凛做了一个错误的投资决定,导致昔日辉煌的容氏集团瞬间跌入谷底。
容弋本可以选择袖手旁观,不接手这个烂摊子,但是他实在没办法在有能力让容氏集团东山再起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容氏集团几千员工失业。
他的一个决定,能够直接影响到几千个人家的生活,甚至上万人的一生。
他没得选,必须接手。
“是啊。我这辈子最想从事的就是科研事业。”容弋勾唇笑,说得轻描淡写,“我总觉得来这人世间一趟,总得探索出点什么,创造点什么,不然多无趣啊。”
“你现在经营着容氏集团,很累吧?”阮辞直直地看着容弋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开口。
“累。”容弋倒是回答得干脆直接,“不过值得。”
“为什么?”阮辞问。
容弋那双桃花眼里看不出任何负面情绪,倒是盛着清浅的笑意,“几千人的生活都靠着我,我这影响力虽然没你大,但也不小了吧?”
阮辞抱拳朝他微微颔首,“佩服。”
容弋又笑着摸了摸阮辞的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发呆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阮辞站起身,把容弋往房间外推,“你快去扩大你的影响力吧,期待你超过我的那天。”
容弋乐了,“好嘞。”
容弋一走,阮辞又回到了书桌旁,一只手随意地放在桌上,一只手撑着脸。
想到容弋刚才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她的心就好沉重。
他本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无论是翱翔天际探索宇宙,还是走遍这片土地探寻奥秘,他都可以去做。可是他却背负着枷锁,被束缚在这繁华都市里的一座高楼之中,在险恶的生意场上行走。
他本可以一身轻松无牵无挂,却因为家庭遭遇的变故,要尽心尽力地对陈宛白好。这不仅让他遭到其他人的误会,还让他遭受她的质疑和冷淡。并且,从始至终都被关心着的陈宛白还觉得这一切都不够,把容弋对她的好当作理所当然,当作容弋的责任。
阮辞的慌乱和难过不是因为嫉妒。
是因为心疼。
心疼那个曾经心怀浩瀚宇宙和广阔大地的少年,成长为了现在这个一身枷锁却又坦然接受的男人。
第69章 以后可别再想着逃跑了。
容弋去书房办公, 阮辞在卧室里收拾行李。
等她把所有带出去的东西物归原位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她洗好澡,准备上床休息, 却突然顿住了脚步,想去书房看看容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