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让周时雨坐下,自己去跟南婆要两碗豆腐花。
“阿婆,我带一个重要的朋友来,你豆腐花给多点成么?”
老太太今年七十有三,身子骨还硬朗,就是有点耳背,林宛在她耳边低声说话,她啊了半天才明白什么,她偏头看一眼周时雨,用她自以为很平静的嗓音说:“宛宛呀!你找男朋友了!”
老太太耳背,说话总是喊来喊去,她怕别人听不到。
这下好了,店里的人都听见了。
“是朋友。”林宛压低声音:“您别乱说。”
耳背的老太太:“啊?真是男朋友!长得真俊哩!阿婆也不是老古董!谈恋爱也不是不可以!但可不能学外面那些年轻人!三两头就换一个!”
一番鸡同鸭讲,老太太做好了豆腐花,豆腐花一点儿都没多。
林宛端两碗豆腐花过来,笑容略显无奈:“老太太耳背,你别听她说话。”
看碗里漂亮的豆腐花糖水,周时雨浅笑:“嗯。”
等他吃了一小口,林宛凑过来:“好吃吗?”
桌子不大,她把头探过来,直接缩短两人的距离,他能看清她脸上淡淡的绒毛,以及晶亮漂亮的杏仁眼,嗯,还有好看的红唇。
“很甜。”他说。
说不上是嘴里甜,还是哪甜。
林宛笑了:“豆腐是阿婆细细磨出来的,口感嫩滑。”
看她说话,他由衷一笑:“嗯。”
吃完豆腐花,林宛付账,一共四块钱。
接下来的食物清单是:蝴蝶饼、双皮奶、鸡丝凉面、糖葫芦。
他吃的不多,却都在她期待目光下一一品尝一遍,在他身上总共花销不到三十块。
许多年以后,林宛回忆这件事,都感到诧异。
原来虏获一个男生的心,用不到三十块钱......
他太好追了。
明明他住在那样的古堡别墅里,明明他吃穿用度都是普通人无所比及的,他怎么都不缺,又怎在乎她这点钱。
终是傍晚。
林宛带他走到一座断桥,此刻红霞初上,落日圆圆。
坐在青石台阶上,林宛拍拍旁边的位置:“周同学,请坐。”
看着蒙了一层灰的台阶,周时雨:“......”
她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坐地上的?
想归想,可他不想让她失望,他坐在她旁边。
江河城虽然哪哪都不行,小城市没有别人大城市繁华,天空却从不叫人失望,白天它蓝如深海,晚上它闪烁星辰。
此刻黄昏,它亦是美的。
“你还要吃这个吗?”林宛在他面前晃了晃糖葫芦,这是他尝吃剩下的,五颗糖葫芦,还剩下四颗。
他摇头,很直接。
林宛:“那我吃咯。”
“我已经......”
话说到一半,她已经吞下一颗糖果,杏仁眼弯弯笑了。
“没关系,又不脏,而且我不嫌弃阿雨。”
“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阿雨。”偏头看他,林宛难得认真:“吃了我的豆腐花,尝了我的糖葫芦,我在你心里,是不是有一点点重要了?”
对视,寂静。
他丹凤眼,眼尾微翘,看似高冷,却也有温软的时刻。
她杏仁眼,眼睛漂亮,若有风情,却也难得充满真挚。
有人道相望七秒,会对那人萌生好感,或许他们早不是最浅薄的这一层。
他没有回话,她却在等。
即便等,也觉得这一刻美妙得不像话。
透过他薄薄耳廓凝视后方,远处夕阳如橙,黄昏如画,他的耳朵染上夕阳的暖红,竟是出奇的可爱。
鬼使神差的,林宛伸手揉了揉他的耳廓,和想象中的一样,软骨薄薄的,耳垂软软的,很好摸。
她突然摸他,周时雨背脊有点僵,可他没动,耳朵仿佛长满无数神经末梢,将她细腻的触摸传遍身体,直击心脏,心脏无可避免地快速跳动,有点闷疼,却又有种道不出的心动。
过去从未知道,他的耳朵会如此敏感,直到现在......
喉结下意识的滚动起来,周时雨刚要说话。
忽而。
“林宛——”
一个突如起来的声音,打破两个人的暧昧氛围。
林宛抬眼,看见舞蹈班的几个同学,站在牛肉面门店前冲她喊话,不禁暗道一声大事不妙,加上她意识到自己举止太过唐突:摸周时雨的耳朵,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收场,干脆直接站起来跑路了。
她今天本来要去舞蹈培训班,为了跟周时雨待在一起,她跟舞蹈老师请假,理由是:身体不适,感冒发烧。
林宛的校外舞蹈老师,也就是妞妞的妈妈,算是她的半个妈妈,对她那是相当的严厉。现在感冒发烧的人悠哉悠哉坐在街头,这要是让老师知道了,都不知道要被骂成什么样。
对老师的欺上瞒下,加上对周时雨的做贼心虚,林宛跑得很快,她不愿意看周时雨一眼,只匆匆扔了一句话,身影消失在老酒街头。
“逃课被发现了,我先走了阿雨,星期一见——”
周时雨:“......”
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似乎还有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