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沈颢杀了太多人,沈颢手上沾染多少鲜血,白屠就有多愧疚。
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帮凶。
可若是让他背叛老友,他也是做不到的。
焦虑与烦躁交织,他本就心情低落。再加上怀了双生子,白屠实在是累得慌。
傅温言就是不放手,他忍了又忍:“本郡王?呵呵……白郡王果真是好大的架子,是不是人人在你眼中,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利用完了就可以一脚踢开?”
白屠明白傅温言的心情,但他也有他的苦楚。
他为了藏着自身的秘密,这些年几乎都是独来独往,不敢与任何人交心,生怕被人瞧出什么。
故此,纵使如今他与傅温言有了孩子,他还本能的不敢交出一切隐私。
白屠深呼吸:“就要落雪了,傅大人,我要回去了。”
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解决,傅温言当然不悦:“不可以!你今天就要把话给我说清楚!”
他忍了四个月了!
隐忍久了,一旦爆发,那会就一发不可收拾。
白屠转身要走,傅温言握着白屠的手腕用力一拉,又将白屠拉了过来。
这个动作太快,白屠的身子猛然一晃,他面色煞白,神色都变了:“温温,你……”
傅温言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失,当即吓到了,满腔怒意全部消散,唯剩下恐慌:“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
白屠很在意腹中的孩子,要知道啊,孩子关系着郡王府的前程与未来。
他双手捂着小腹,身子躬了下去,傅温言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放入了马车。
萧慎与晓芙刚好看见,二人对视了一眼,也心照不宣的上了郡王府的马车。
路过看热闹的大臣们:“……”
亏得白郡王一惯奢侈,所用的马车宽大奢华,不然四个人岂能挤得下……?!
还是年轻好啊,多热闹。
*
傅温言不敢让白屠受到颠簸,就让马车缓缓往前。
好在,晓芙给白屠把了脉,确定并无流产征兆。
马车内,气氛尴尬。
白屠被傅温言强行抱在怀里,萧慎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场景。
白屠身上的披风敞开,隆起的小腹十分明显了。听说这是双生胎……
萧慎莫名艳羡。
傅温言要先一步当爹了,而且还是两个,怎让萧慎不艳羡呢。
晓芙清了清嗓门,道:“郡王,你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方才伤了胎气,回去之后最好能够静养一阵子,据我观之,你似乎焦虑成疾,很容易造成滑胎症状。”
白屠没动作,他也担心孩子。
但心里同样担心沈颢,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他又不能同任何人说,抑郁无处排解。
白屠眸光幽幽的看着晓芙。
若是让晓芙知道了真相……
又是一场大灾难啊!
傅温言瓮声瓮气说:“你别与我闹了,你若是心有所属……等到孩子安然出生,你去找他便是!”
他算是被伤透了。表面上虽然不显,但内心一阵阵惊涛骇浪。
这话一说出来,他就后悔了。
他岂会让白屠去找沈颢?!
绝无可能!
白屠冷哼:“这可是你说的!倒时候别反悔!”
傅温言气红了眼眶,奈何顾及孩子,他什么都不能做。
晓芙:“……”
萧慎:“……”
看来谁的情路都不顺畅,都是磕磕绊绊啊。
萧慎的心里得到了一丝丝的安慰。
*
入夜,沈宅。
寒冬腊月,净房内水声哗哗作响。
沈颢坐在浴盆中,不住地擦拭着自己的手,可无论他如何卖力,却见掌心之中不停涌出鲜血出来,源源不断。那鲜血转为黑色,暗黑与艳红交至在一起,怎么都洗不干净。
“大人,周世子来了。”门外,下人通报了一声。
沈颢一怔,他回过神来,再次定睛去看自己的手,掌心空空如也,澡水清澈,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闭了闭眼,深呼吸,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困束感。
但他同时也知道,他办不到。
起浴,穿衣,白色衣袍合上后,他又恢复了那个清冷如玉的模样,还是杀伐果决的麒麟卫指挥使。
片刻后,沈颢在堂屋见了周良生。
下人端了茶过来,沈颢道:“都退下吧。”
须臾,屋内再无旁人,灯罩里溢出的微光,可以照亮四周的寒气。
茶水雾气蒸腾,沈颢饮茶时,双眼氤氲在一片雾气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周良生直言:“大理寺和刑部,在联手查那几桩案子。虽然案子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但就怕有人联想到数年之前的陆家。”
死者之间,唯一能够找到的联系,便就是当年都针对过忠敬候府陆家。
沈颢点头:“我知道的。”
周良生默了默,心中有疑惑,遂道:“今日那些戏子明明什么都不知情,你杀光了他们,是为了防止他们被衙门严刑逼供?”
行刺帝王,无论戏子们是否参与,一个都逃不掉。都是死路一条。
沈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这样的人,一只脚早就踏入了地府,不敢声称自己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