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他眼睛的老泥鳅!
水面被搅弄得浑浊不堪,几个人纷纷爬上岸,黑漆的泥鳅尾巴横扫而来,结果眨眼间又纷纷掉回去,呛了一鼻子浑水。
只是等他们睁眼吐完水时岸上水里竟都不见万疏君跟乔孜的身影。
岸上的狗朝着被压倒的那一片草木不停叫唤,杜宜修跑过去,尽头是一点黑漆,转瞬间被雾气所遮掩。
而空荡的山里有尖叫声在回荡。
若要站在高处远远看去,也只能瞧见一条蛇一样的泥鳅精背上有两个小人死死抓着一把插在他身上的剑,若隐若现,渐行渐远。
“啊啊啊啊我要吐了!”
几个爬坡下坡,加上这惊人的速度,不亚于做了一趟过山车,乔孜一手抓着少年的腰带,一手抓着剑柄。
泥鳅精妄图将两个人甩下去,左摇右晃的,弄得人头晕目眩。
腰间被拉扯的厉害,万疏君面色赧然,抬臂挡着斜刮来的树枝,无奈下把她揽的更近一些,安慰道:“这只妖精如今正是躁狂时候,先忍一忍,过上一会儿精疲力尽即可。”
他十分有经验。
“过一会恐怕不行,我、我要吐。”乔孜猛地摇摇头,咬着嘴脸色发白,“你快把我拽住!”
怀里的人憋的痛苦,一双杏眸眨了眨,掩住那股子恶心,点唇的乌膏被舔掉一二,露出红艳的丹朱色。
少年不动声色看着,言语间却带着犹豫,入了耳听得乔孜要哭了。
她要忍不住吐身上了,想想就……
“快快快。”
这点急躁的声音似乎透着一点委屈,跟几年前比起来眉眼张开了,望着他时白黑分明的眸子笼了层薄薄雾气,像是不答应就要哭出泪来。
万疏君垂着眼帘等了等,在她扭过头时伸手箍住少女纤细的腰.肢。
“好了。”
山野里枝叶断裂声不绝,此时一轮圆月放大,山风呼啸,吹乱鬓角的发丝。
乔孜还没反应过来这只泥鳅精猛地刹车,她弯着腰直直抵到身后,与他牢牢贴在一起,吐没吐出来心却跳到嗓子眼,腰.腹被人紧紧扣着,肩上一热,热度随后蔓延到脸上。
察觉到少年紧绷的腰.身,乔孜不敢动,玉茗淡香包裹着她,耳畔传来的嗓音低低压着。
“小心。”
小心?
乔孜眼神无主,正要开口,忽而失重感袭来,心再次被捏紧。
只见这只老泥鳅精已经冲出辛夷山,在旷野上几番游动后猛地跳到六朝府城外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江里。
好家伙,果然是狡猾的泥鳅!
乔孜睁大眼,眼前一黑。
下一刻插在背上的剑被人单手拔出,陷入水中的那一刻刮过整一个背脊,最终止在七寸,水上浪涛千叠,泥鳅僵硬着身躯一口气没吊上来,扭曲着浮在水上随波逐流。
这条大河穿过整个六朝府,乔孜从他怀里出来,挪到一边发呆。
月色如银,平照千里。
万疏君:“冒犯了。”
“不冒犯。”
乔孜喉咙里堵着声音,思前想后,叹息着捂住脸。
几步之遥,少年坐在泥鳅背上用巾帕擦拭长剑,悬着一条腿,柔软的发丝被撩到耳后,嘴角是翘起来的,笑如春风拂面。
只是乔孜看不见,默默地抱着膝在深入反省自己。
——
“什么?你们要卖这条大泥鳅?”
鱼市夜里依旧开着,因为临着水,附近小渔船颇多,往往几个连成一条,上面摆着河鲜,放下的渔网里也笼着明早要上市的鲜鱼。
循着声音看去,一艘挂着川氏鱼货幌子的小船上,年轻的鱼货老板趴着船沿语气充满疑惑,声调都不觉提高了。
小老板天生一副精明相,细长眼睛盯着那条大泥鳅心思在肚子里转啊转。
“这个我也要。”
他摸着下巴,飞快地扫过两个人道:“只是它已经死了,这个价格要大大折减,你们懂吧?”
“懂?”
乔孜指着脚下的大泥鳅道:“这是个老泥鳅精了,修炼百年,肉质紧实鲜嫩,刚刚你明明看着它断气的。”
“虽然但是,它确实断气了,我可没有咒它死,我巴不得它活着呢!”小老板袖着手微笑,“这样,我出五十文。”
没有预想的场面,只见面前两个少年人点点头。
???
“你们不要还价吗?”
乔孜笑容满面,一把跳上岸,回头道:“今天秋节,讨什么价,你开心就好。”
小老板赶忙伸手洗了个冷水脸,可冷不防对上泥鳅翻的大白眼,他楞了下,后知后觉自己还没付钱。
一文钱不用白得一条大河鲜!
察觉到这个令人意外且惊喜的事实后他笑得手都在抖,吸了口气摸上了泥鳅脑袋。
只是忽而手上一滑,泥鳅白眼翻成黑眼,猛地钻到船底,摆开的波浪撞得小船摇摇晃晃,鱼形幌子被溅满水。
这只老泥鳅刚才在装死!
小老板猛然醒悟,可惜为时太晚,那两个人已然不见人影,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老泥鳅跑掉!
……
死泥鳅死泥鳅死泥鳅死泥鳅!
他用幌子擦了把脸,泪流满面,骂骂咧咧哭着钻到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