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孙家小少爷做饭不到十日,孙管家昨日一起给她结算了十两银子,何穗一咬牙,给爹娘买了两套成衣,和一些细碎物品。
从前他们一家做点小生意,收入不错,吃穿用度虽比不上大户人家,但每日饭菜也有荤腥,但自从逃难来了大伯家,每月上缴一两借宿费不说,吃的都是极差,因着没有收入,爹娘也舍不得花钱,这一年里,从未给自己添置过什么新东西。
何穗这几日已经规划好了,先盖房子,让爹娘从蔡秀家搬出来,她和江子骞也不用窝在这地方日日受气,等他们在新住处安顿好后,生意也就可以开始了。
只是这是大事,这次回去,主要还是先给爹娘说道说道,这一年他们被蔡秀两口子压迫得厉害,明明是自己家里的大小事,却处处先要与蔡秀两口子商量,从前爹娘都当何穗是不懂事的姑娘,现如今她经历这么多,再也不会忍气吞声让爹娘处处被蔡秀两口子限制。
早早将事情一条条规划得很好,可当天大早才刚睁开眼,就听到外面大雨哗啦地下,何穗连忙披了棉衣起身开门看,果真瞧见大雨连成线似的,院门口都掩在烟雨中模糊不清了。
唉,看来回娘家的日期又要延迟了。
重新躺回床上,何穗却睡不着了,这会儿还早,董氏他们都没起来,何穗越躺越心烦,索性穿衣裳起来,点了烛灯缝衣服。
上次从县城买了布匹回来,给江子骞量了尺寸后便开始做了,何穗其实不太会,但庆幸有燕妮这个好师傅,等天气再热点,脱了棉衣穿正好。
还没做几针,外面就有响动,应当是董氏起来做早饭了。
自董行舟回来后,董氏经常做肉,即便哪一顿没有肉,那也有鱼或蛋,江子骞每次都吃得眉开眼笑,董氏自然心里有气,可董行舟说过两次后,她虽舍不得何穗小两口跟着占便宜,却也不好发作。
天色渐渐变亮,何穗吹了烛灯,放下针线叹气,想着怎的做什么都不顺心呢。
“娘子,你起得好早呀。”江子骞坐起来揉眼睛。
何穗见他醒了,索性起身给他拿衣衫,“快起来洗漱吧,等会儿要吃早饭了。”
江子骞趁机抱住她的手臂,“娘子,今日下大雨啦,你还回娘家吗?”
“等不下了再回去。”
江子骞“哦”了一声,将脑袋慢慢贴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那娘子,今晚可以给我生孩子么?”
何穗与江子骞在一起久了,脸皮也变厚了些,本想故意捉弄他,却瞧见他望着自己那双颇为真诚的眼,心一软,带了几分娇羞道:“晚上再说。”
董行舟约莫昨夜睡得晚,早饭上桌了他还未来,江子骞贪吃,第一个抢着坐下,筷子还没拿起来,董氏就指着他破口大骂:“你上辈子是饿死的啊,野种玩意儿,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家里的活儿没说帮着干一份!”
她骂的话极为难听,但江子骞听不懂,只知道自己挨骂了,双手抱着头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何穗正好走进来,见状立刻出声:“姨母好威武,怎的在江二爷面前如鼠一般?江子骞是个傻子没错,但他不是野种,他爹娘虽死了,却还有我还有江二爷,倘若姨母再用这般恶毒的话骂他,我定一字一句告诉江二爷。”
“你!”董氏咬着一口怒气老脸憋得通红。
何穗丝毫不畏惧,继续道:“如果姨母觉得我和江子骞住在这里碍眼,大可将江二爷给的银子还回来,我们搬出去便是。”
“你们要滚便滚,银子可一文没有,你们以为日日吃喝不用钱?那鱼肉都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何穗笑,“放心,我们会走,只是这账我算不清,等江二爷来了再算吧,他此番去,不会太久,姨母清点了银子等着便是。”
董氏听她说江二爷不久便回来,着实吓得不轻,即刻将剩余的话憋回去,只是在何穗这里受的气又憋在心里难受,只得朝已经开始吃的董大富怒吼:“就知道吃吃吃,没瞧见行舟还没来?吃不死你个老东西!”
董大富惧内,立马放下碗筷小声道:“我去喊喊行舟。”
他话音刚落,董行舟便从外而入,他一身灰白长衫,面色有几分疲倦。
“娘,大清早的,你怎的又骂人了?”
董氏对上董行舟时心情都不一样了,换上笑说:“没有骂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娘嗓门大。”
何穗见董行舟进来,顿时有些不自在,昨夜她那样浪叫,董氏他们隔得远听不到,但隔壁房间的董行舟多半听得一清二楚……
早饭喝粥,但董氏配了炸鱼块,香喷喷一碗,待董行舟坐下后才端出放在他面前。
许是担心江子骞去夹,董氏又马上将无小刺的鱼肚纷纷挑出来夹给董行舟,又拣了肉多的鱼块分给自己和董大富。
本来一碗炸鱼便不多,被瓜分后,碗里只剩下鱼头和鱼尾。
何穗对从始至终就没看过这碗鱼,但江子骞不同,他是个傻子,有好吃的就想要吃,但他又胆小害怕董氏,此时见董氏不再动筷子,才敢小心翼翼去看鱼碗,然后将剩下的鱼头鱼尾全夹给了何穗。
对于他的举动,何穗诧异的同时,还颇为感动,她又将鱼头鱼尾放在江子骞碗里,说:“我不会理刺,你自己吃吧。”
“哦。”
见他应一声,何穗继续低头吃饭,很快的,却又见江子骞将鱼头鱼尾的肉都理好刺给了她,而自己则咬着干巴巴的鱼头,嚼得津津有味。
董氏两口子自顾自吃自己的没瞧见,一边的董行舟却全部看在眼里,他将碗里两块没动的鱼肉,夹起放在了江子骞的碗里,蔼声说:“表哥,你帮着家里干了那么多活,也应该吃点好的。”
江子骞乐呵呵地说了句:“谢谢表弟。”
只是董氏却怒了:“他好吃好喝的干什么活了啊!一个傻子而已,也就是每天去地里装装样子!吃这么好的东西都是浪费了!”
这一下吓得江子骞不敢动筷子了。
董行舟听闻后只是道:“娘,虽然我不在家里,但表哥每天做了哪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表哥劳累,理应吃些好的。”
董氏虽不情愿,但一听儿子发话了,一改往日谁敢反驳她,她就必须让对方好看的作风。
江子骞望着酥嫩的鱼肉,连忙又全部夹给何穗。
这下,何穗心里更是复杂,一是感动于傻子的举动,二来又觉着自己是不是对董行舟太过多心了?且他表现得这样坦然,昨夜里她的淫声浪语,他应当是没听到吧?
唉……
一顿饭吃完,其他人吃完都是甩手直接走,但何穗吃完得洗碗收拾,她将碗一个个摞在一起,捡到董行舟面前的碗时,董行舟突然伸手,将她捡碗的手给握住。
这一次又一次的,董行舟竟越来越放肆!
“你做什么!”何穗真真吓了一跳。
董行舟温润一笑,“表嫂,我知道我娘又骂你和子骞哥了,其实我娘就是嘴巴厉害,心不坏的,我回家这么多天一直看到表嫂在洗碗,今日让我来收拾吧。”
每一次董行舟的亲密接触都有正常理由,何穗前几次还觉得自己过余敏感多心,可这一次她实在受不了,只是正要甩开董行舟,他却已经收回手,将那摞碗端出去了。
何穗只感觉好似根鱼刺卡在喉咙似的,十分难受,她回房将董行舟握过的手背用水洗过两遍,心里这才松快些,只是想到董家的人个个如此,恨不得立刻便搬出去,哪怕是住在破庙里也甘愿!
大雨下了一整日,何穗哪儿都去不成,在家专心缝衣衫。
天色本就阴沉,还没到傍晚天就黑透了,饭后董氏将烛灯都拿走了,何穗只好回房取。她独自收拾好回房,没看到江子骞,倒是瞧见董行舟从房里走了出来。
何穗不欲与他有所接触,推开门往里走,一只脚刚踏进去,董行舟便喊住她:“表嫂。”
寄人篱下的,不好闹太僵,何穗谨慎地站到房内,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藏于身后,“表弟有事么?”
董行舟似乎看出了她的防备,温声说:“怪我,家里没有多的弟兄姊妹,平日里一直把子骞哥当亲兄长,拿表嫂也是如此,家里人多热闹我很高兴,几次没分寸失礼节惊扰了表嫂,我是男儿,不如女儿们心思细腻,有得罪的地方表嫂莫往心里去。”说着董行舟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这是我回来时同窗送的自己酿的梅子酒,酸甜可口,后劲也不大,我喝不惯,适合你们女子,表嫂可以尝尝,若是不喜欢再还给我便是。”
一席话说得何穗心中动摇几分,想着莫不是真的错怪董行舟了?可这几次的感觉一次比一次讨厌,何穗虽善,却也不至于强逼着自己与心中已有些厌恶的人相处,她静着身子没动,董行舟也不介意,将小酒坛子放在地上,转身回了房间。
何穗默了片刻,将酒坛子抱进房间,等了会儿江子骞还不回来,便自己去烧热水进来泡脚。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江子骞去哪里玩了,董氏生怕他们用坏雨具,早早都藏了起来,她也不好出去找他,何穗一边想着下次去县城要买两把雨伞,一边又记起江子骞早晨问她今晚能不能生孩子……
这傻子,别的事情跟他说了就忘,这下流之事倒是记得牢牢的。
想到江子骞憨傻的模样,何穗又忍不住笑出声。
生吧生吧,她还这样年轻,还不成守着活寡到死么?她也不想老得不能动了,死在床上都无人知晓。
前两年家里还没遭遇水灾时,有次她坐在家门口剥蒜,听到隔壁几个妇人说过床笫之私,何穗听了几句女人在床上该如何伺候男人,当时只觉得放浪臊得慌,端着篮子就跑进屋里了,现在年长几岁,又嫁了人,回想起这些事羞赧之余又多了几分好奇。
女人到底该如何伺候男人呢?不就是脱了衣裳和男人做那事么?
何穗红着脸在心里偷偷琢磨了会儿,又啐自己浪荡,竟然开始想这种事,不就是生孩子么,多睡几次,怀上就可以了,江子骞这个傻子,哪里需要她伺候?
虽是这样想着,何穗却又对等会儿的事情紧张不安,江子骞胯间东西那样大,她会不会痛晕啊?
还有这江子骞到哪里去了?为何这么晚还不回来?
何穗倒了洗脚水,先上床躺着,看到桌上放的那壶梅子酒,想着不如喝点酒,人带着点醉意,等会儿应当也不会太痛。
爬起来倒一杯,抿了小口细品,还真如董行舟说得那般酸甜可口,酒味很浅,丝毫不辣口,她连喝三杯,直至感觉冷酒入腹凉得慌才作罢。
重新躺回被窝里,何穗只觉得身体挺舒服,也不如方才进被窝那般冷了,可渐渐的,暖意像窜起来的火堆,不多时便冲得老高,烧得她浑身又烫又慌。
怎会如此!
何穗喉咙发干,想爬起来喝口冷水,头也晕得厉害,坐都坐不起来。
正惊慌时,房门被推开,雨夜的冷风飕飕往屋里灌,烛灯被吹灭后,房门口才出现了人影。
是,是江子骞么?
来人不语,进来后将房门关上,栓好,一步步靠近床。
“水,给我水……”何穗软弱无力,皮肤的热度好似可以点燃衣衫。
来人不答,弯腰将手探入被子,落在她滚烫的小腹上,而后逐渐上移,欲从亵衣衣领里钻进去。
“……是你,董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