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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对面的男人又一次点头,姜长乐睁着迷离的眼睛,上身摇摆,也跟着点头。
    宋平安举了半杯酒,“为了相亲?”
    姜长乐的小白手握成拿杯子的形状,晃晃悠悠撞上宋平安的酒杯,“相亲!”
    说完就趴倒在桌子上,胳膊肘还支在原地。
    宋平安垂眼望着姜长乐圆鼓鼓的后脑勺,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指尖,“合作愉快,相亲对象。”
    不曾察觉中,身边那桌刚来一会儿的人里,有个小麦色肌肤的姑娘攒起眼眉,认为宋平安在下药行骗。
    她刚要正义感发作,被右手边一个神似弥勒佛的男人沉默地拉住手腕。
    下一秒,他们那桌立起一个眉目清朗的男人,他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突然大声朗诵起元结的《贼退示官吏》。
    宋平安收回目光,一挑眉,海风下独酌半杯,起身牵着姜长乐回家。
    第8章 探病
    七点钟的太阳穿越帘子缝隙,斜斜入屋。姜长乐窝在被子里,朦胧中听见门外有窸窣的谈话声。她闭着眼睛,意识随梦境游移,梦中过了半日,她母亲季晓芸女士发动吸尘器,哐一声推开房门。
    姜长乐戴上痛苦面具,一个翻身,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季女士二话不说,拎着吸尘器一个箭步来到床前,单手一掀厚被子,姜长乐像只煮熟了的虾,蜷在床上一动不动。
    “八点了还不起床!”季晓芸一手叉腰,另一手把着吸尘器如同拿着一把三叉戟似的威武。
    姜长乐抬了下脑袋,睡眼朦胧摸过枕头边的手机瞧了眼时间,七点零八分。
    她其实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季女士活了大半辈子却毫无时间观念。姜长乐忌惮母亲的威严,不敢怒不敢言,只当季晓芸特立独行,过着韩国时间。
    她拱起身子,双腿跪在床上,季晓芸大叫:“姜长乐!”
    全名攻击是季女士的最后通牒,姜长乐不想这么大人了还被她母亲拖下床,只好慢吞吞坐起来,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
    吸尘器开始呜呜作响,姜长乐趿拉着拖鞋游荡到洗手间。
    昨天她喝到断片,早上起来没有头痛欲裂,却提不起精神。
    季晓芸在外面喊了句什么,噪声堵住了姜长乐耳朵,她洗漱完毕见母亲预备好了四份早餐,登时头脑清醒。
    “我姐回来了?”
    姜长乐问的是她亲姐姐季长善,季晓芸却骂闺女没长耳朵,说这是给宋平安备的早饭,待会儿让姜长乐送去。
    小肿脸上布满困惑,姜长乐寻思对门的锅炉灶是坏了吗?
    她还没开口问,季女士就把姜长乐的早饭连同宋平安的那份端到了一方塑料盘里,塞到姜长乐手中,“你说你学什么不好,非学你爹喝酒。人家安安昨天半夜把你背回来,自己倒让风吹感冒了。去,跟安安一块儿吃饭去。”
    说完,季晓芸也不给姜长乐反应时间,直接把她推出门,砰一下闭了自家大门。
    姜长乐在门口愣了片刻,有时候她真怀疑宋平安才是季晓芸的亲儿子。
    无奈端着一堆碗碟去到宋家门口,手占着,只好用脚踹了踹他家的门。
    过了许久,门里才发出锁头转动的声音。
    姜长乐偏头一瞧,宋平安双颊淡粉,嘴唇苍白得像浸了一天水的生肉。
    “这么严重?”边往餐桌去,边一步三回头打量宋平安。
    待搁下餐盘,姜长乐回身去摸宋平安的额头,触感滚烫,“宋叔张姨呢?”
    宋平安垂眼瞅着姜长乐轻皱的小弯眉,目光对上她显出忧心的眼睛时,喉结滚了滚。她的手微凉,贴在额头上本该沁得心肺熨帖,却莫名让他心上痒酥酥。
    “去外地学习了。”他说。
    宋家夫妇皆为人民教师,宋归在姜长乐毕业的那所大学任中文系教授,长久以来由于过分的刚正不阿,止步于研究教学岗位,主攻中国古代文学方向;张听兰女士在同校搞民俗学研究,十来年前在考察博戏的项目中为麻将魅力所折服,自此活跃于院系牌桌,五年前升任社会学系主任。
    夫妇俩都飞去绛城学习,宋归参与的是学术研讨会,张听兰则是去进修先进的管理经验。宋平安早上快七点钟发起半高不低的烧,起来喝水正撞见父母亲拖着行李箱去赶学校大巴。
    在此之前,宋平安对父母要外出一周这件事毫不知情。
    他囔着鼻子问学习几天,他母亲答三天,剩下四天他们夫妇要在绛城周边的农家乐度假。
    家庭的温暖一览无遗。
    宋平安不很理解他的父母。
    他在国外时,张听兰隔三差五打越洋电话叮嘱他一定要学成归国,要么他们老两口在国内是多么孤苦伶仃。现下他回国了,却受到如此冷遇。
    宋平安还是礼貌地同父母告别,宋家夫妇还算有父母天性,特意去对门打了个招呼,请季女士多多照顾自家病中的儿子。
    到姜长乐穿睡衣端着早饭出现在家门口时,宋平安才知道宋归夫妇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子如命的父母。
    他在餐桌前坐下,姜长乐按他告诉的位置去取了体温计,回来熟门熟路找来了两对筷子勺子,在宋平安对面落座,分起早饭。
    季女士准备了包子稀饭家常咸菜,姜长乐从小就不喜欢喝稀饭,所以抬眼望了下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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