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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平安为自己开脱,四个人能去做点什么?吃饭还得聊天,打麻将却可以理所当然地沉默。人在思考的时候,理应被赋予一言不发的权利。
    他愉快起来,为的是姜长乐无法与刘大哥进一步发展,也为了自己不必同姜雯东单独接触。
    姜长乐无暇顾及宋平安到底在作什么妖,她脑中如走马灯,飞快转着从小到大在张姨麻将桌边的所见所闻。
    张听兰教过她如何打麻将,但是在学会辨别精华与糟粕后,姜长乐果断摒弃了张姨的打牌技巧。
    她望了眼骰子转出的点数,算了下是姜雯东坐庄。
    姜雯东坐姜长乐对家,面对面相看,姜长乐笑得一团和气,而姜雯东只抿一抿嘴角,像是敷衍回应。
    姜长乐稍微敛了敛笑意,目光转到别处。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条缝隙,老板从中探出一颗圆脑袋,压低声音道:“上面来通知,今天查得严,咱打牌一定不过大钱哈。”说完嗖一下缩回去。
    姜雯东垂眼又掷一把骰子,温声说:“既然这样,只打两圈好吗?输了的人真心话大冒险,如果不想做,再罚钱。”抬眼间,目光轻落在宋平安脸上,她补充道:“来相亲,多少也该说些话。”
    姜长乐与刘大哥一致赞同,宋平安眼神晃了晃,心鬼作祟,本能地想拒绝。
    然而见另外三个人向他投来了询问的注视,宋平安一时编不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只好扯扯嘴角,被迫点头。
    四个人简单商量了一下游戏规则,把逃避惩罚的价位定到一把两百,每人至多一次逃避的机会。
    宋平安建议取消逃避机会的上限,但是被群体驳回。
    姜长乐瞅着宋平安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犯了嘀咕。
    跟他认识二十年了,这人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姜长乐的眼中,宋平安家庭幸福,学业有成,大约也不曾对谁动心。他将来要到绛城去做设计,天赋、梦想、职业三合一。连条裂缝都没有的人生,哪有地方藏秘密呢?
    姜长乐走着神,刘大哥抓完牌她还没动势。
    宋平安伸手敲她眼前桌面,姜长乐那对黑眼珠滴溜一转,望了他一眼,回神时灵光乍现。
    她将宋平安的相亲和刚才躲闪的态度串联成逻辑链,得出了唯一的真相:就是没谈过恋爱才想尝尝滋味,宋平安想体验恋爱,但是不好意思承认。
    姜长乐把想法当事实,打算等相亲局散了,好好开导一下宋平安。
    想谈恋爱有什么错呢?
    她要拿出优秀作者的语言能力,鼓励宋平安勇敢追爱。
    被姜长乐热烈的眼神烧得发毛,宋平安撇开视线,耳尖泛红,隐约觉得姜长乐又在打什么人神共愤的主意。
    牌局正式开始,四双形态各异的手交替移动。
    姜雯东摸牌打牌快准狠,刘大哥踢牌时总要迟疑一阵,姜长乐起初连调换麻将的顺序都费劲,可没过几轮竟摸出门道,玩得风生水起。
    宋平安一度怀疑姜长乐在海城天天跟着他母亲打麻将,要么同为零实践选手,怎么他根本驾驭不了这玩意儿。
    幸亏江湖流传一个说法,新手手旺,宋平安开局就摸了个听牌,差一张东风就和了。
    除了离谱,宋平安别无想法。
    他并未报听牌,海城的规矩是报听多加一番,然而今日之战无关金钱多寡,重要的是千万别输。
    宋平安采取保守打法,摸哪张牌丢哪张,就为了保住现下和牌的组合。桌上三人见他不进不出,先后察觉端倪。姜长乐是最先注意到这一点的,只是各家打出的牌还不足以判断宋平安到底想要哪张牌。
    只见姜雯东快速打出东风,宋平安眉毛轻挑起,一摊牌和了。
    姜长乐打眼一瞅那组牌,好家伙,十三幺,赌神看了都流泪。
    姜雯东身板坐得直挺而优雅,双手搭着搁在麻将桌上,云淡风轻地瞥向宋平安,选了真心话。
    宋平安对她无欲无求,随口一问今天怎么迟到了。
    姜雯东轻笑,“家里狗死了,去烧了。”
    话音落下,房间里静了几秒钟。
    姜长乐起了满胳膊鸡皮疙瘩,不敢再望对面女人脸上的笑意。
    “节哀顺变。”宋平安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话。
    四人将麻将推进机器重洗,轰隆轰隆中,谁也没再吱声。
    接下来的一把牌打得格外沉闷,宋平安也一下子失去了幸运之神的庇护,不多时就给刘大哥点了个炮,输了。
    宋平安讨厌与冒险沾边的东西,就像小时候《冒险小虎队》风靡全班,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真心话。
    要是姜长乐知道宋平安是这么个想法,一定会不择手段地让他明白:某些时刻,真心话比大冒险还冒险。
    姜长乐在那些年月,最热衷的事情之一就是拿着解密卡,在一页页书上聚精会神地探索谜底。宋平安若是厌恶了她童年的好朋友,姜长乐就让他体会一下被探索的滋味。
    宋平安无意中逃过一劫,单听刘大哥问了一句午饭吃了什么。
    他松了口气,顷刻间对刘大哥的印象产生了质的飞跃。
    老实人是很够朋友的,虽然他们还不是朋友。
    姜长乐的小狗眼显出无语之色,也不懂这两个人在兄友弟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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