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沈淮抱着她走到了酒店门口,门口来往的人很多,楚念予感觉大家的视线好像都在往他们身上看,低落的情绪过后终于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晃了晃腿示意沈淮她想要下来。
沈淮却不放,直接抱着她进了酒店。
没办法,楚念予只好把自己的脸紧紧埋在他胸口,看不到她她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刚进酒店,酒店经理看见他们的身影就连忙小跑过来恭敬地说,“沈总,您请的客人已经到了,安排在会客厅,我现在带您过去。”
沈淮淡淡颔首。
到了会客厅门口,沈淮才把楚念予放下来,经理上前敲门,得到里面人的回复:“请进。”
厚重的大门被推开。
宽阔明亮的会客厅,一位身穿浅灰色西服气质清雅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身前桌上摆着一套茶具。楚念予和沈淮进到会客厅时,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茶水刚刚泡好,随着茶壶被中年男人提起,茶水汩汩从壶嘴里流出,倒进了前面摆放整齐的茶杯中。
茶香袅袅,一切刚好。
“你们来了,快来尝尝我刚泡好的茶。”中年男人缓缓说,然后拿起其中的两杯茶,放到旁边的位置。
楚念予有些疑惑眼前的中年男人是谁,他给她的感觉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抬头看了看沈淮。
沈淮拉着她的手走到中年男人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给她介绍:“这位是温泉山庄的老板,季儒语。”
季儒语……这个名字好熟悉,楚念予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对面拿着茶杯轻啜的中年男人,“所以您是……我妈妈的朋友?”
季儒语喝了一口茶,然后缓缓把茶杯放下,微微笑了笑:“小念予,好久不见了。”
这熟悉的口吻和语气,电光火石间,楚念予忽然想起在病房外面有过一面之缘的叔叔,“原来是您。”
当时也是这位叔叔,告诉的她,她爸爸有了婚外情的事情。
“原来您就是温泉山庄的老板,也是我母亲的那位前男友吧?这些年好像没再看过您,您都去了哪里?”楚念予问。
杨婉所说的念语的语,大概就是这位季叔叔的名字……
季儒语似是回忆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往,淡淡叹了一口气,“佳人已逝,我再留在国内也没有什么意思,这些年已经在海外定居。若不是你先生相邀,今天我不会出现在这里。”
季儒语的温泉山庄和沈氏集团旗下酒店商场有合作,沈淮通过调查知道这位季儒语就是楚念予母亲的前男友,便诚挚地邀请他回国一趟,听闻沈淮来意的季儒语没有推辞。
有些事情,是应该说清楚了。
楚念予愣了愣,沈淮或许早就有所猜测,所以才会请季叔叔回国吧。
沈淮抬手揉了揉楚念予毛茸茸的头顶后才转头看向季儒语,“季先生,此次请您过来,是想向您了解念予母亲生病那段时间的事情。”
“还有当时有人传念予的予是您名字的语,这件事您是否知道?”
季儒语却直直地看向楚念予,“念予,你想知道?如果事实很残忍呢?”
楚念予迟疑了一秒后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想知道,不管事实如何,我都能理解母亲。”
说着语气有些难过,她难过的是,如果不是她,母亲应该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是她拖累了母亲。
季儒语收回眼神,抬手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缓缓道:“你母亲去世前其实很后悔,怕她的女儿因为她一句话,以后在楚家过的艰难。”
“她其实已经准备好放下自尊想和你爸爸解释,希望他不要因此慢待你,可是到死,你爸爸都没有再见她。”
事情其实很简单。
当年陈才予发现楚父和杨婉旧情难断之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离婚,两个人在争楚念予的抚养权,可是当年陈家逐渐败落,即便告上法庭,法官也倾向把女儿判给楚家,而不是当时没有工作的陈才予。
陈才予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在她心里,楚天阔若是和杨婉旧情复燃,以后怎么可能会善待她的女儿?所以她想出了一个荒唐说辞,就是杨婉所说的‘念语’的含义,只是想要逼楚天阔放弃女儿的抚养权,当时两个人为此大吵一顿,闹得很不愉快,以至于楚天阔后来甚至不愿意再见她。
陈才予眼看着即将拿到女儿的抚养权,上天却又突然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她被查出了重病,最多活不过一年。
如此一来,楚念予还是只能归于楚家。
一年后陈才予病逝,临死前唯一惦记的,只有她的女儿。
“当年我擅作主张告诉了你你父亲出轨的事还被你妈妈大骂了一顿。”季儒语苦笑了笑,“她认为,那个时候你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对你最好的。所以她后来是不是还告诉你让你不要仇恨你父亲?”
“其实这些年,我回国见过你几次,看见你健健康康地长大,想必你妈妈终究可以放心了。你妈妈临终前还拜托我照顾你我失言了,你到底是楚天阔的孩子,我又怎么可能喜欢你呢。”
季儒语放下手中的茶杯,忽然站了起来,“这茶太苦涩,今天就到这里吧。”
会客厅沉重的大门被打开,随后又被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楚念予怔怔地看着桌上四处散落的茶水,眼眶无比酸涩,过了一会儿,一滴眼泪冲破眼眶直直落在干净整洁的地面,破碎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