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不知道要关多久,严微已经感觉到双腿渐渐麻木。由此可以理解为何九爷几次三番想要解决娟姐都没能成功,无论白道黑|道,都有人在庇护着她,这显然是金老大的手笔。只不过以前来完成任务的人都不是她严微,若是她都不能完成这样的任务,就没人能够完成了。
在非洲战场的时候,查理曾经评价她是个天生的战士。什么是天生的战士?严微那个时候不明白。但后来经历了那么多,死里逃生了那么多次,她好像渐渐懂了,所谓天生的战士,大概就是比普通人更能忍一点。忍耐痛苦,忍耐绝望,忍耐内心过剩的欲望,然后变成一个钢铁一般的无欲无求的没有情感的人。如此而已。可惜查理如果活着,看见现在的自己,一定会很失望,也不会再当她是个战士了。
胡思乱想,没有用。在黑暗得透不过气的狭小空间,严微闻着自己衣服散发出来的逐渐馊掉的汤水味,有些自嘲地想,怕什么,大不了就是回到从前,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中。也不会更差了。
第二天,严微从禁闭室里放出来,走路一瘸一拐。娟姐身边的人看着她,眼神中有嘲弄,大概以为她只是一个不懂规矩又撞在枪口上的可怜虫。只是她摸不透的那个女人,却在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个命定的对手。
在接下来的几周里,严微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生活,只是悄悄藏起来一支牙刷。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以极慢的速度,无声地在床沿上磨着那支牙刷的柄。渐渐地,渐渐地,那牙刷的柄部越来越尖。然后,她只需要等待一个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那天很巧的是,三个打手里有两个因为身形高大被叫去搬运物资,于是娟姐身边只剩下了三个人。淋浴过后,那个谋士洗得慢,是娟姐与另外两个人先出来的。严微早已草草洗完穿戴完毕,袖中藏着那柄牙刷,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那三个人。战斗开始得无声无息,严微选择先对莽夫打手下手,趁对方还未反应过来,已经一个上勾拳,重重地击打在对方的耳后,那人翻了个白眼,立刻昏了过去,硕大的身体砰然倒地。与此同时,浴室里余下的人已经尖叫逃出,只剩下严微、娟姐,还有那个深不可测的人。
那人转身,面对严微,笑了笑:阿文说你不是个普通人,果然如此。
阿文就是那个谋士,此时也出来了,但知趣地躲在了一旁。
严微知道自己要解决娟姐,就必须先过这个人这一关。而且她要快。骚动已经产生,用不了多久,狱警就会到来,到了那个时候,她恐怕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严微冲了出去,而对方也迎了上来。她轻松地避开了对方的第一波攻势,并不打算恋战,而是直冲着娟姐而去。那人又是一脚踢来,严微按照惯例闪开,但她没有料到的是,此人腿法如此之快,瞬间就转变了方向,让严微躲闪不及,于是腰间狠狠地挨了一脚。
靠,这人腿劲也太大了。受不住。
严微感觉腰间剧烈疼痛,只希望别伤到脾脏,她喘了口气,定了定神,知道眼前是一场硬仗。
但只隔了一条走廊的浴室口,狱警大声喊叫的声音已经传来。不出二十秒,一切就都结束了。
严微按了按腰,缓慢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微笑。
她还是会成功的,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站在这里的她,究竟要做什么。
严微右手攥紧了那支牙刷,再次向娟姐冲了过去。那深不可测的打手不置可否,那眼神分明在说严微的行为就像自杀式袭击一样可笑。
但是她看到严微的眼神的时候,她的脸色变了。
因为她没有猜错。
一条鞭腿狠狠抽来,严微完全没有闪避,而是举起了左臂,硬生生地抗住了,然而所有人都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无所谓,只是继续冲向娟姐,又近了一点。
那位阿文谋士也扑了上来,居然抓住她的腿,狠狠地咬了一口。严微仿佛没有痛感,只是一脚将对方蹬开,又近了娟姐一些。
打手冲了过来,但是已经晚了,严微已经距离娟姐足够近了,近到能够把牙刷径直插入对方的喉咙!
然而她似乎还是少算了一点娟姐也不是别人,她是一个杀手!
娟姐毫不畏惧地迎上来,居然迎头撞了上来,刚好撞在严微的额角上,一瞬间血花四溅,也分不清是娟姐的血,还是严微的血。
但是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支牙刷,已经稳准狠地插在了娟姐的喉咙上了。
娟姐喉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像把牙刷拔|出|来,但血液已经喷溅出来,射到了天花板上。
就在这时,狱警已经冲进来,把那满脸是血的杀人者按倒在地。
严微只感觉自己的脸猛烈地触碰到了地面,其实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血从额角流下来的时候糊住了视线,但在一片红色的余光中,她还是看见了娟姐死不瞑目的脸。
她感到鲜血从嘴巴里流出来,但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打手的怒吼声,阿文的尖叫声,以及狱警气急败坏的喊叫声,都渐渐模糊、远去、消失了。
她任由着自己被人控制,然后心想,好了,任务总算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