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真看着她,也许她是在用奇珍异宝来弥补这些年的缺失,但是到了现在,李妙真已经不愿意去计较了。她淡淡一笑,道:“好。”
嫁妆都收在了空间里,白二也送上了一些珍珠。鄂渚的水府不大,没有凡人用的家具,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洞穴。她盘膝坐在地面上,伸手扯开发髻,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到地上。
水镜在她的面前浮现,清晰地照出她碧色衣裙。他们婚礼的习俗,半仙半俗,这着装,就是依着唐人的红男绿女。
白二请了一个黑鱼精过来给她梳妆,灵巧的给她扎了一个飞仙髻。阿皎早就委托长安城的能工巧匠,用数百个又大又圆的珍珠和足金打造了一整套头面,细碎的流苏随水波微微晃动。
待黑鱼精给李妙真戴好了头面,围着她的众水族忍不住感叹:“太漂亮了!”
她抬眼看着水镜里的自己,竟也怔住了。李妙真从未如此隆重的装扮过,此时的她看起来,才真正像是从大唐盛世走出的艳绝一时的公主。
步摇晃动,她抿唇一笑,若霞光荡漾。
黑鱼精打量着她:“公主,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她们面面相觑,都觉得少了点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最后还是阿皎叫了一声:“呀,没买扇子!”
王嬿嬿问:“什么时辰了?”
黑鱼精道:“小妖从外面来的时候,天已经透亮了……”
时间有些来不及了,王嬿嬿正想幻化一把,李妙真拦住了她。
“不必了。”她摇头:“婚礼的章程都是我们自定的,用不用扇子,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我刚刚想到另外一件物品,或许可以拿来替代。”
洞府外已经响起了喜乐声,白二匆匆忙忙游了过来,告诉她们新郎已经过来迎亲了。李妙真不慌不忙,从空间里取出了一物。
她取出了一把伞。
那一年她离开长安,在古墓邂逅罗公远,临别时他赠与自己的伞。
李妙真撑起荷叶幻化成的青伞,遮住了自己的容颜。她既然有了主意,旁人又岂会多说,便留下小梨陪她,余者都去水府前堵门,照例刁难新郎了。
热闹的声音一点点临近,李妙真半身遮在伞后,她轻轻抚着小梨毛茸茸的脑袋,心里竟是出了奇的平静。
即便没有天命姻缘,他们也是要在一起的,谁也无法分离。
脚步声在耳畔响起,虽然水府里过于喧嚣,可她还是一下子分辨出罗公远的声音。只听他笑吟吟道:“贫道罗公远,来迎娶妙真,还望一睹公主的芳容。”
她没有放下伞,亦是笑道:“那仙师的却扇诗呢?”
众人大笑,齐声催促罗公远吟诗。其实所谓却扇诗,也叫催妆诗,催促新娘快点梳妆完毕,起身去新郎家。罗公远想了一路,可看到这一把青伞的时候,愣住了。
准备好的却扇诗也从他的脑海里飘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首即兴发挥的诗句。
他一字一句道:“雪映梅花落翩跹,长安一别万重天。云梦泽前谢天意,流水有意花有言。”
短短二十八个字,旁人不甚能听懂,李妙真却是明白。
那一年,他们在雪中初遇;后来重逢时,罗公远在云梦泽里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当时,他是感谢苍天的。
青伞从她的身前落下,她柔柔一笑,道:“还不走吗?”
……
又回到了九宫观。
前来祝贺的水族和道士们挤满了整个道观,为了给他们的仪式留点空,有些水族不得不蹲在屋顶上。张果已经来了,他带着自家夫人,笑呵呵同诸位道友见礼。
他的夫人是个温婉的女子,平日里隐居深山,很少有人见过。她虽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但也不露怯,反倒将周围的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罗公远已经将李妙真接来,在山门前等着仪式的开始。即将到了吉时,忽然远处传来仙乐。
有道士眼尖,吃惊道:“是孔升天帝!”
众人哗然。
去岁太上皇逝世后,孔升天帝回归天庭,不曾在人间露面。对神灵来说,入世历劫不过是漫长人生中的一部分,红尘过往并不值得留恋。
可他竟然来了。
就连白二都隐隐有些担忧,他望了眼王嬿嬿。后者神色自若,并没有任何不安。
孔升天帝从云上落下,他的目光落到了李妙真的身上,微微一笑,道:“吾来迟了,不知还能有一个席位吗?”
李妙真灿然笑道:“随时欢迎。”
这一世,她名义上的父母双亲都在,虽然不是那么圆满,但也是圆满了。
吉时已到,罗公远携她的手,缓缓踏过山门,走到证婚人张果的面前。在张果的指引下,他们开始行礼。
一拜,拜天地;
二拜,拜三清;
三拜,拜父母恩师。
……
饮下合卺酒,青丝结发,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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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他们总算送走了最后一波亲朋好友。
婚礼当天总是最累的时候,虽说过程简化了不少,但敬酒还是要有的。那些道士看起来文文弱弱,其实肚里有酒缸;那些水族们就更不用说了,只差施云布雨来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