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珊娘嗤笑,怎么会有傻子不怕我,你见一射之地可有动物敢亲近我。你莫不是记错了吧?
谁知云修为她勾了一綹发丝至耳后,那时云修离她很近,她隐约能感受到云修温热的鼻息,她拼命忍住自己的心跳声,目光落在云修湖蓝色的衣衫上,云修的后颈居然比那袭湖蓝色衣衫亮多了,肌肤跟瓷娃娃一样洁白无瑕。
勾完发,云修笑着,他的眼里温暖发亮,此时说道,若她看见你眼里的温柔,必然如此。
陈珊娘忍不住捂着脸笑,温柔的人一直是云修,她才会这么喜欢他。
云修说道,你想,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要她有成算,这不是为难她吗?
她想到云涛山庄卖布,她家也是老字号的果脯店,很多妖精喜欢隐身市井,问云修道,你四妹家不做买卖吗?她接触了家里產业,就不像当初那般天真了吧?
云修回道,我姨父是做玉石买卖,小四很年轻就在云涛布庄附近的巷子里开了间书肆来玩儿,有没有赔钱不知道。
云修想事情时总会不知不觉挠着头,那模样太可爱,她偷偷揪着他一綹发丝玩,听着他继续说道,说不定你说得对,小四心里有成算,她从小就特别聪明,兴许是她遇上喜欢的人,想要早早成家也不一定,反正女儿生了,我姨父就算想反对,也只能打断牙齿和血吞,认了这个哑巴亏。
她看着云修幸灾乐祸的模样,倒有几分狐狸慧黠的模样,他生得本来就俊俏,笑起来像散发光彩,让人移不开目光。她顺着他的话说道,你四妹的女儿粉妆玉琢,模样很可爱。
云修想了想又回,小四这次先斩后奏,把我姨父气得七窍生烟,我娘说她只打了一副长命锁给云小五,小四的女儿,只能送些别的东西。
陈珊娘看着云修书房的薰香裊裊升起,想起不久之前自己才薰香整理箱笼,从里面翻出一个花丝镶红玛瑙长命锁。
你看这个还行吗?陈珊娘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有一枚光泽灿然的长命锁,中间有一颗不小的椭圆红色玛瑙,垂下四束细緻的金丝流苏。
云修皱了眉,回道,这么精緻的样式,不是短时间能赶出来,不行,我不能收。
我倒是想把这只长命锁送你四妹的女儿,那小娃儿多漂亮啊,戴上这只长命锁肯定好看。
云修罕见地脸红,诺诺答,这样啊,也好。
她们两人没有人问要以什么身份送,倒是她懒得拐弯抹角地说话,直言,你的妹妹不就是我的妹妹吗?
云修害羞地点头,没错、没错。
她们两人将那只长命锁收好,相视而笑。
***
云修的笑容仿佛胶着在她的眼帘,陈珊娘抚着头痛的不像是自己的头。
她观瞧着那对姐妹还在过招,而她坐于原地,想着她对云修的承诺,长命锁还没送出,云修已死,那么云修的妹妹于她而言是什么?
那对姊妹中的姐姐自然是凌菲,青发青眸身段窈窕,不笑时依旧带着浅浅笑意,这样的面相很容易令人有好感,可惜她手段凌厉,那张红润的小嘴巧言如簧,又兼之擅长挑拨,常常叁言两语便挑拨得旁人生死相斗。
让白蛇真君形容她,她像一条吃人的美人蛇,手段绵密可怕,与她纠缠,就跟蛛丝缠住没什么两样。
此时的凌菲射出蛛丝将桑榆拖至那可怕沸腾的池水,桑榆在临门一脚处踩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剑阵跃至空中,剑阵中其中一剑伸长后割断蛛丝,她顺势提剑向凌菲进攻。
白蛇真君接过桑榆殿下丢过来的剑,也跟着提剑入战局,桑榆殿下攻凌菲上盘,白蛇真君跟着攻凌菲下盘。
谁知凌菲刚后倾躲过一剑,却顺势抬起右脚踢中桑榆的手腕,下一招更是令人吃惊不已,左脚也跟着离地,不知哪来的蛛丝将她轻轻捧起。
凌菲拽满了蛛丝,将自己向着白蛇真君弹射出,而远处的蛛丝偷偷垂落,黏住了白蛇真君的剑,白蛇真君正想使剑阻挡凌菲,才发觉他的手中剑,乃至于他另一隻手全被蛛丝黏住。
转眼间凌菲已到了白蛇真君眼前,她双手握拳护胸飞来,以伸出的膝重击白蛇真君的胸口。
白蛇真君扎扎实实接了这击,他让黏住他的蛛丝弹得头昏眼花,若不是即时运了灵力抵挡,他的伤肯定更重,让凌菲踢死了也可能。
他的头晕还没散去,便听见桑榆殿下着急地喊道,白蛇快走。
凌菲在白蛇真君的背后以蛛丝倒吊着垂下,双手紧抓蛛丝勒住白蛇真君的颈子,半晌,白蛇真君被她勒得俊脸紫胀,粗喘着气,也说不出话来。
桑榆见状须臾间已走至凌菲身后,剑光一闪,蛛丝已让桑榆切断。凌菲放手得快,速速后退,否则她的十指定如空中飞扬的蛛丝一般,那样的支离破碎。她的声音甜得仿佛能滴出花蜜来,不急不缓地说道,妹妹啊,下手这般狠毒,你的蛇神风范呢?
桑榆不回废话,提剑便战,一套凌厉的剑法使出,剑法迅疾如雷电,她将凌菲硬生生逼至那沸腾的池畔,又一剑逼得凌菲为躲避剑法,不顾后果地向后躺去。
凌菲当然没落入池里,一张低垂的蜘网正好捧住她纤细的身躯,她让蜘网拉过池,一面射出蛛丝缠住桑榆的脚踝,用力一拉,桑榆一双腿入了池,她忍不住惨叫一声,啊啊啊!
顺着惨叫声观去,桑榆一双腿被池水消蚀得面目全非。然了解桑榆的人便知道她不是轻言认输、放弃之人,细瞧之下她果真将双手紧扣着地面,用了手指的力道一步步将自己拖出池水。
这举动让凌菲看到,她飞快地踩住桑榆的手指,接着伸出第二脚踩住桑榆的另一隻手。
凌菲依旧用那般甜美的声音说道,妹妹,你前世打我的那掌好疼啊,让我整整半年在心脉尽碎的痛苦里辗转难眠。
她又言,听说十指连心,不知是真还是假?她一面说道,一面加重脚底的力道,喀噠声此起彼落,清脆的像是什么东西应声碎掉了,那东西自然是桑榆白嫩的纤纤十指。
她问道,妹妹,疼吗?不知你手上的痛楚有没有我当初的一成。
桑榆如此惨状,她的枕边人如何不动容,白蛇真君双眼通红,忿恨地急奔向前,以左手拿了藏于腰侧的石子连发五石,那五石的力道均可以碎骨。
凌菲踩在桑榆手上的脚,蹬了一下,扬起身子,飞至半空中抓住蛛丝,以蛛丝缠成一块踏板,单脚立着。
她美丽纤细的身影飘于空中,美得像画一样,衣袂让飘来的夜风捲起一角,顺着袖子看去,她纤细的手不曾放下蛛丝,再度射出蛛丝黏起那五石,凌菲轻轻一拋,将那五石还给白蛇真君,他的胸口瞬间穿透五个洞,鲜血如涌泉汩汩流出。
可是白蛇真君不曾倒下,顽强地站着,他这副模样引来凌菲清脆的一串笑声,剎那间白蛇真君的灰眸变了色,变成了金眸,金眸射出两个金光灿然的金圈,还未落入凌菲眉心,凌菲以蛛丝缠住陈珊娘拉至她身前,为她受那双金眸烙印。
陈珊娘毕竟是狼妖王后裔,莫说凌菲的情石难以控制她,白蛇真君的金眸烙印还未印入她的眉心,已让她的眼波震碎。
凌菲亦叹道,不愧是狼妖王仅存的后人,真不知道那臭老头与贱人当初是如何收服你父母。
她转眼间将陈珊娘丢入那沸腾的池水之中,陈珊娘彷若行尸走肉,全然无所觉地坠落。
须臾间两团蓝光自桑榆腹部飘出,捧住陈珊娘。
凌菲算准此时,数十道蛛丝齐缠住了两道脱桑榆而出的蓝光。
陈珊娘失了蓝光救助,自然落入池中,开始体会那蚀骨之痛,这痛楚居然还比不上她知道云修身死那时的心痛欲裂。
她原以为她会沉入池底,不料让人顶了上来,她见救她的人是云修表妹。那张她第一次见,便觉得美得不似真人的精緻脸蛋,如今只剩下惨淡的苍白。
她看着使尽全力救她的云修表妹,开口问,为何救我?
表妹答她,我与凌菲的恩怨捲了你与云修进来,对不住。且云修与姨父都希望你好好活着。
你若还有力气,快些起来,我撑不了多久。
陈珊娘观那张惨白的小脸豆大的汗珠不停落下,犹自抿唇使力。她忽然想起她主动对云修说道,你的妹妹不就是我的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