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方笑道:“就是没什么理由啊。”
那种神态与其说是笑,不如说只是单纯地弯了下嘴角而已,漠然的眼神丝毫未变,反而让身为旁观者的他都感到难过起来。
他这话说完,很轻松地让在场其余两个人再次沉默下来。
国木田独步皱着眉头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织田作之助在安静片刻后,突然问道:“他为什么将外套给了你?”
“我那时……应该是想,既然马上要死了,这些事还藏着做什么,就将自己的事随口抱怨了一下……”川田顿了顿,“他听完之后就把外套给了我,还说:‘海水很冷,穿件外套至少暖和一些’。”
川田说完,又冷漠地补充了一句:“虽然我觉得他只是想让我在水里沉得更快而已——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我的校徽拿走的。”
织田作之助听完没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而与屋内神思各异的众人不同,太宰治出了门,便脚步懒散地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了。
虽然学校从外围看上去没那么光鲜亮丽,但建筑物内里却还不差。
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了,但楼道内从头亮到尾的白炽灯,将墙面以及地上的瓷砖映得反光,人置身其中,反而会有种身处白昼的错觉。
因此,即使整座宿舍没住多少人,此刻也安静极了,却没能产生什么学校应有的诡异氛围。
太宰治想着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卫生间门口。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余光似乎扫到某个人影进了里面的隔间,这个点,这个地方,他下意识以为是某个学生来上厕所,也没在意,自己便径直走向了洗手池。
带着管道中特有的凉意的水冲刷过指缝,太宰治没怎么动,任由水流从皮肤上淌过,将开始的凉意转变为麻木。
他又开始感觉意兴索然了。
“上厕所”只是个借口,他和那个人实在有些合不来,与其呆着碍眼,倒不如先出来暂避风头。
然而现在想想,合不来,或许只是因为对方的样子才是世人的常态,而他自始至终都是异类罢了。
如果这世上有条线会将善恶分成两边,那么国木田独步一定是在身处于善的这边、甚至是过于理想化的那一类人,太宰治其实并不讨厌这类人,因为其实不论身处善还是恶,他们都定然是在不断追寻着什么,目标、理想或是更加飘渺,甚至听了会令他发笑的东西,但总之,至少不会像他一样,茫然立在线上,一眼过去通透地看清来路与归途,却孑然一身,分外孤独。
线以外的地方,愚蠢,却又令他羡慕。
双手被水流冲刷的地方几乎要没有知觉了,太宰治这才缓缓回神,紧接着,他就发现了一丝不对。
他站在这里少说也有五分钟了,那个原本有人进去的隔间,怎么半点声音也没有?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便抬手将水龙头关上了。
水声消失之后,他不动,卫生间内也就愈发安静,除了他自身浅浅的呼吸声外,再无一丝动静。
片刻后,太宰治可以确定,这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活人了。
[那我余光瞥到的身影是怎么回事?撞鬼么?]
太宰治突然又有活下去的兴趣了。
他利用这瞬间的兴趣……去作了个死。
因为那时并没有太在意,太宰治也记不清那道影子到底是进了哪个隔间,于是干脆从第一个隔间开始,一道道拉开隔间的门。
他动作极快,一个里面没有便瞬间换下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打着不给里面的“人”反应时间的想法。
不过想法很好,现实却注定要失望了,在将最后一个门拉开却还是一无所获的时候,太宰治不得不承认,他当时可能真的看错了。
[难道是开门的时候带起的风?]
太宰治失望地想着,正打算松手让门自己弹回去的时候,他眼尾一扫,动作却突然一顿。
他在那隔间的墙面上看到了某串似曾相识的电话号码。
仔细观察两秒后,太宰治确定了,这不是似曾相识,这电话号码就是他兜里纸条背面写的那串!
哦,说它是电话号码似乎有些失礼,因为那电话号码旁边还有“夜斗营业中!帮你解决一切烦恼”的字样——
这分明是个小广告啊!
太宰治摸了摸下颌。
没失忆前的他,到底有什么问题,会把一个广告随身携带啊!
难不成——
难不成他原本是个化名为“夜斗”的江湖骗子?!为了提醒自己记得挣钱,才留下这串电话号码的吗!
这样一想,有点可怜。
更可怜的是,他只有号码,连个手机都没有!
思及此,太宰治面上却不见忧郁,反而沉思片刻,打定了主意。
[在下一次自杀到来前,先去骗个手机来吧……]
太宰治回来的时候,询问川田有关案件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校方来了人说给他们准备了晚饭以及休息的地方,国木田独步这次没再推辞,和另外两个人一同吃了饭,而后去往校方安排的两间宿舍。
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不可能睡下,回到休息的地方后,国木田独步便和织田作之助总结起目前的情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