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的后备箱“砰砰砰”响个不停,朴宰范抱着轮胎,一时迟疑,他不知怎么的心脏也跟着这狂响跳个不停,他咽了口口水,距离下班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换完这个车子的轮胎,他就可以拿到今日兼职的八个小时工作的工资了。
他不该多管闲事,关心人家车子的后备箱到底放的是不是真的是什么捕猎的野兔。
车子的主人走之前可是刻意嘱托过后备箱是他们打猎来的猎物。
所以,他还是老实换好轮胎,准备着拿钱回家吧。
但是,他的心脏好疼啊——
朴宰范也是在这个时候从这荒谬的梦境中清醒了过来,他颤颤摸了摸额头,只摸到了一头冰凉的薄汗,睡衣的后背部分也被汗水打湿了,他的心脏还带着梦境遗留的疼痛,大脑思考还有些迟缓,却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回到了现实。
还好,现实的他打开了后备箱。
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发现刚刚七点半,他决定起床洗个澡。
洗澡时,他突兀想起了前几日公司公关部汇报的工作,有提及过孟熹佑被D社跟拍的事情。
说实话,孟熹佑被跟拍实在是屡见不鲜,但是这次的汇报却说的颇为语焉不详。毕竟这次D社似乎直接和孟熹佑那边沟通的,公关部知道的并不详细,朴宰范也不太清楚到底什么事情,恋情?约会?黑料?是和谁呢?权革?申孝燮?禹智皓?应该不是他们厂牌的自己人……
这次汇报的公关部的职员准备离开了,朴宰范却叫住了他,“这个D社的事情,不用再和基石哥说了,也不要和别人说了。”
staff百思不得解,下意识的出口询问,“为什么?”
“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朴宰范笑着,“又不是什么大事。”
哈、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自己还真会说。
朴宰范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仰着脸看着淋浴头,心里却计较着孟熹佑这事,她到底被D社拍到了什么,让她自己掏钱买下了照片。
洗好澡,朴宰范喝了健康果蔬汁后,和李信恩发了信息。
等到上午去了AOMG时,时间还是比较早,许多职员还没来,更别说其她艺人了,但李信恩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社长nim!”李信恩说话的口气也颇为正气,甚至有一种时刻准备赴死的感觉,朴宰范感觉她应当是误会了什么,但他没解释,也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
“啊、今天是有几个事情想问你。”朴宰范坐在沙发上,露出了往常的笑容,“别站着啊、坐啊。”
他越是这样,李信恩越是紧张,难道她要被社长直接开除了吗?熹佑、姐姐可能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Siiri的个人Live准备的怎么样了呢?”他先是询问了孟熹佑工作方面的一些近况,没有一上来就直接切入他最想问的问题,迂回的、试探的、和他本人身份不相符的、隐匿着内心的汹涌。
李信恩正经危坐,认真的回答了朴宰范的问题。
朴宰范点了点头,其实这些他都知道,毕竟物资资金等等申报还是需要经过公司的,他对于孟熹佑Live的准备情况,或许比李信恩知道的还清楚。
“综艺、画报、广告之类的呢?”
李信恩也如实回复了。
朴宰范不说话了,李信恩却莫名更加难安了,到底这大早上的就给她发信息来公司问话是因为什么啊……
“你不用这么紧张、信恩xi。”朴宰范一抬头便看到李信恩一副快要绷不住的表情,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她是佯装镇定的呆在他旁边一样的。虽然他这么说了,但是李信恩更紧张了,整张脸都僵住了。
朴宰范喝了一口李信恩带来的冰美式,最终还是沉沉叹息,“我知道Siiri有时候太活跃了,比较难管,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她有些事尽量不要做……”说不出是因为私心,还是从利益考虑说出了这么句话,“毕竟过于突然的恋情曝光对她没什么好处的。”
李信恩听得明白,这是在说关岛的事情,她讷讷点头,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下回我会处理的更干净的。”似乎为了在老板面前展示自己的价值,她急切道:“请相信我!我已经在学习公关处理了!我下次一定会做的更好的!”她似乎怕极了被裁员,面上的表情焦灼着乱飞,“下次一定不会被拍到的!”
朴宰范看她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终究是没再说什么,摆了摆手,让她去工作了。
朴宰范仍旧坐在沙发上,思绪在脑海中翻涌着,一会儿想到8年前他们尚且生活在西雅图同一屋檐下的日子,一会儿又回忆起了4年前孟熹佑刚来首尔时怯生生躲在他身后和别人打招呼的样子,现下一切又归拢到现实中,孟熹佑现在在圈子里都被人前辈、姐姐的喊着,她走哪里都会吸引别人的目光,她也习惯了这一切,朴宰范怀疑,如若不是她不想谈恋爱,估计她是完全不介意D社时不时的跟拍和爆料的。
“时间、过得太快了。”他低声呢喃着,感慨自己抓不住的一切与早已消散的过去。
日子继续一天天的过,孟熹佑的个人Live的地点是选在了本就是LiveHouse的一家弘大酒吧,将桌子撤下,大概可以容纳八百人左右,孟熹佑提前和酒吧老板沟通好了,凭借入场券可以免费在吧台领取一杯精酿啤酒。
今天是最后一次踩点,孟熹佑盘腿坐在台上抽烟,听着台下工作人员们的建议。
“辛苦大家了,明天还有一天,也是最后一天了,最后坚持一下。”孟熹佑一边鞠躬一边和工作人员道别,“明天见各位!路上注意安全!”
孟熹佑拿起自己的包,也准备回家了,把烟叼在嘴里,她习惯性的先拿出手包里的手机。消息框是一条盖过一条的,一滑开页面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首当其冲的便是琼的消息。
首尔时间的明日九点半,琼会落地仁川机场,她打算明天早起接过琼,上午就和特邀嘉宾权革、申孝燮合一下踩踩点,下午大家各自休整一下,晚上八点演出就会正式开始。
【你的兄长真的非常不解风情】
这话来的突兀,还是汉字混着假名,孟熹佑看的一知半解,最后复制进翻译中,才堪堪理解其意。看到兄长,孟熹佑还以为对方说的是弗里德里希,但一看对方的备注“Haru”,便懂得了对方说的是谁。
孟熹佑不会写日文,对方也不懂韩语和英文,只有这中文她或许可以略懂一二,但终归很难真正的表情达意让人理解,孟熹佑尝试用翻译器翻译出自己的回复,随后贴给对方。
【你们是发生了什么吗?】
【或许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沟通一下是否会更好?】
对面输入了好一会儿,才发来了信息。
【欸?真的吗?真的可以帮忙吗?】
【那能请你帮我问问他怎么想的吗?】
怀揣着这样的重任,孟熹佑看了眼时间,叫了朴宰范出来吃宵夜,不过对方严声拒绝过了十点不会再吃东西了,但还是认命的出来了。
约定的居酒屋,孟熹佑和老板也算混了个脸熟,冷吃毛豆给她上了满满一盘子,各类小食也是一碟碟的上,烤好的肉食滋滋冒油,最后才上了孟熹佑最开始就点了的烧酒。
孟熹佑大概等了十分钟吧,朴宰范便到了地方,他穿着一身Nike的服饰,从头到脚全是带logo的衣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rapper。
“你不也穿的自己的牌子嘛!”
孟熹佑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了,她讪讪一笑,但也没多少羞愧,理不直气也壮,“这是对哥你的夸奖!”
朴宰范懒得搭理她这种油腔滑调,反正今天找他来,肯定没好事,搞不好是为了那什么洪多彬?
孟熹佑东扯两句西扯两句的,酒都喝一半了,也没进入正题,朴宰范就撑着脸看她侃侃而谈的模样,耐着性子等她主动交代。孟熹佑抬眼看他时,发现他的神情含笑又温柔,一时怔愣住,口中的话也停了下来。
他们恍惚又回到了加州的夜晚。
孟熹佑那时候的话很少,只会拉着朴宰范的衣角,怯怯打量陌生的世界,朴宰范每天给人换轮胎都得带着孟熹佑,所幸老板是个好人,可怜她无依无靠的,恰巧她是个乖巧的孩子,他工作的时候,她就坐在角落里看着他,等着他一起下班回家。
那个时候工资很少,和现在比简直九牛一毛,一小时10美金的工资,根本买不起他想给她买的漂亮衣服。
那个时候他其实对未来也颇为迷茫,从过去一直期盼着、努力着的出道,随后便是转瞬即逝的舞台生活,然后铺天盖地的谩骂,公司楼下的示威,他灰溜溜的、保受唾骂的回到了西雅图,回到了故土。
烦闷的情绪在孟熹佑的陪伴下也得到了疏解,每日只想着带她找到家人,在那之前,就要每天努力工作,给孟熹佑买漂亮的衣服,而不是穿他或者昌范和母亲的旧衣服。
仓皇打开车后备箱的朴宰范,找到了和他一样茫然的孟熹佑。
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
他们的故事,是上帝写下的手稿。
“你和Haru怎么了?”
孟熹佑的声音像是斩断回忆的锋利刀刃,朴宰范脸上怀念的笑容骤然凝固,他重返了现实。
“啊……”他沉吟了几秒,“我们两个没有办法沟通,又时常异地。”
孟熹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们连吵架都无法说出对方听懂的话语。”
“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