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心虚的咳了一声,却只觉鼻尖一亮,两束轻飘飘的东西落在了腿上。
是他的宝贝胡子。
陆小凤苦笑着摸了摸自己原本长着胡须的地方,现在那里一片光滑了。
不过他也不亏。
一个人即使再瘦,也总有一个地方是有肉的。
“陆小鸡你总算舍得醒了,再不醒我看恐怕这间院子都要被拆了。”
人未至,声先闻,是花满楼来了。
陆小凤扬声道:“我只知道你们若是再不进来,我剩下的这两条眉毛恐怕也保不住了。”
便听得噗嗤一声,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一样,笑声一片。
来的人都是他的朋友,若非有他们,陆小凤说不定真的要被关死在那间密室里。
但陆小凤知道,有一个人一定舍不得自己死,即使他是最后一个知情人了。
只有陆小凤活着,才能证明他的清白。
何其滑稽,一个人若是被另一个人知道了他全部的罪行,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除掉这个知情人,尤其是这个知情者还是全天下最麻烦的陆小凤。
可是他还活着,因为他已经无法把这个秘密再说出去了。
这样别人只会以为他是疯子。
陆小凤头一回尝到什么叫做有苦难言的挫败感。
钟声响了,那是武当今日掌门即位大典即将开始的预告。
陆小凤和周怀瑾并肩走在最后,他突然道:“如果我说老刀把子还没死,你信吗?”
周怀瑾握住他的手,眼睛注视着前方,慢悠悠地回道:“我不仅相信,我还知道他是谁?”
陆小凤很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他们已不必说出那个名字,因为马上他们就要见到他了。
这可以算作是木道人人生最为得意的时刻了,如果你也赢了这江湖中绝大多数的“聪明人”,你会比他还要骄傲。
这是武当第十四代掌门人的即位大殿,整个大殿灯火辉煌,所有势力,所有江湖上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这已是江湖上难得的盛事,他们当然要来。
大殿里灯火辉煌,全然不复白天的庄严肃穆。
如果一个人非要向忝居于此位的人低头道贺,这无疑是件让人很难受的事。
武当的掌门本是容不得任何人轻慢的,但是有些人天生就有着某种特权。
周怀瑾只是简单地一抱拳:“恭喜。”
他简直随性得任性。
陆小凤忽然就笑了,是啊,一个连见了皇帝都不跪拜的人,为什么要礼遇一个小人呢?
于是他也哈哈大笑着抱拳,笑嘻嘻的行了一个不成样子的礼。
他们两个简直就像是来砸场子的。
可是木道人并不在意,反而意味深长的笑道:“陆大侠何必多礼?”
这话着实讽刺,他们谁都没动,因为他们已然开始较劲。
无形的力量使得他们脚底下的石板片片碎裂,而旁人也只能暗暗着急,却也插不进手去。
原本走出几步的周怀瑾一回头,手搭在了木道人的肩膀上,笑道:“道长要想和他叙旧,何必急于一时呢?”
木道人的脸从涨红到惨白,再到青黑,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努力地咽下喉头的腥甜,挤出一个微笑:“琅琊剑说的是,老道便先把他换给你吧。”
周怀瑾忽然望向山下,笑了:“看来道长想不还也不行了。”
一个年轻的道士焦急的奔至大殿,夹杂着巨大的气音,断断续续道:“西门、西门吹雪来了!”
他说的不像是来了天下闻名的剑客,反而像什么讨债的冤魂。
众人忍不住拿眼睛往陆小凤和周怀瑾身上瞟——可不就是讨债么!还是为别人仗义出头。
第一百零八章
西门吹雪来了,这很正常。
但一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为什么一直在江湖上游荡,人们又觉得这件事有待商榷起来。
最起码他追杀的那个人现在正在这大殿上,而导致他被追杀的那个人也在大殿上——
还是现在的年轻人会玩儿。
苦瓜大师摇摇头。
但年轻的道士其实并不担心这个的,在最开始。
武当山有一个规矩便是不得带任何武器上山——所以他们特地设了一个解剑池。
但周怀瑾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起这个名字,难道刀枪棍棒斧钺戟就不算武器了吗?这也太流于形式了,如果一个人的武器是暗器,保密的那种,难道也要交出去吗?又或者这个人善于下毒或者用蛊,那又该怎么办呢?以及向周怀瑾这样偷着带进来的又该怎么办?
所以说,这个解剑池设立的形式上的意义远大于实际上的意义。
正因如此,有实力的人就并不把这项要求放在眼里,比如西门吹雪和前白云城城主叶孤城。
年轻道士来也正为此事,西门吹雪他并不肯解剑,并和武当的弟子起了冲突。
放眼天下,当今还没有几个人配做剑神的对手,所以武当弟子节节败退也是理所当然的现实。
在武当第十四代掌门继任的大好日子里闹出这样的事,这简直是不把武当的面子放在眼里,或者说,不把他木道人的面子放在眼里。或许是他自称“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的日子久了,现在的年轻人便都真的忘了他也是名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