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瑾哭笑不得,路过的狸花猫用尾巴甩了甩他的小腿,喵喵地催他赶紧给自己进贡小鱼干,于是周怀瑾便把老太太一齐请进来喝杯茶。
等刘二找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个人一人一杯茶,躺在竹椅上,脚边一只打盹的猫,风吹过桑树叶,地上是斑驳的树影,他原本一路紧绷着的脸一下子柔和下来。
周怀瑾抬起头看他,刘二冲他招招手,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原来是最近帮里有些变动,刘二要好久回不来,所以特地回来安置自己的母亲的。
“冒昧的问一下,是出什么大事了吗?”周怀瑾道。
刘二打量了他一下:“这不是我这种人能知道的事,反正有浪首座在,肯定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嘱咐道:“你最近还是少出门吧,多买点粮囤在家里,真打起来,谁也顾不上谁,关好门才能过日子,别那么多的好奇心!”
他等了一会儿自己的母亲,老太太打完盹儿就看见了自己的大儿子,笑眯眯的被他搀扶起来回家去了。
她还不知道,过了这一晚,她的儿子就又要去奔波了。七尺男儿,正值壮年,走的时候却不敢回头多望一望自己的母亲。
怒蛟帮的男儿,生于斯,长于斯,有责任也有义务保护这里,他们身后是自己的家人,没有理由退缩。
要打仗了啊!被留下的周怀瑾眨眨眼睛。
怒蛟帮是黑道三大势力之一,除了干罗和赤尊信,还有谁能让这座庞然大物紧张的运作呢?
生活还是要继续,码头的船来来往往,灯火彻夜的燃烧,在这样繁忙的景色背后,是暗潮汹涌的江水。
临到睡觉前,周怀瑾又想起来,对了,还要和恩人也说一声这件事,明天早起就去,好困啊——
第二天一早,周怀瑾就去水边找他的恩人去了。
他还在那里,腰悬一把破破烂烂的剑,沉默的看着水面。
“也好,”他今天终于肯多说几句话了,“你不说我也正要告诉你这个消息,明天你不必再来这儿找我了。”
“你也是怒蛟帮的人吗?”周怀瑾道:“也是,怒蛟帮一看也不像是会放过你这样一个世外高人在他们地盘闲逛的样子,除非你也是帮派里的人了。”
“这是怒蛟帮内部的事,你不应该多管的。”他轻声道。
“我以为我们算朋友了,”周怀瑾穿好鱼饵,把线轻轻一甩,眯着眼看着钩沉入水里。“这只是出于一个朋友的关心而已,况且我那座小院儿租了半年呢。”
他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我认识的一个怒蛟帮的人也这么说过。”周怀瑾抬头看他,“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们对它是什么感觉啊?”
“怒蛟帮的汉子,生在这里,死在这里。”他沉声道。
“所以你们守护的是家。”周怀瑾看回水面,他感觉竿动了,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咬饵,希望这家伙咬准点,别再是个老成精的大家伙。
“你说的没错。”他道。
家,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个字了,他以为自己已经与这样的温暖无缘了。
“那以后呢?”周怀瑾的竿一沉。“如果你还活着,我要到哪里去找你?”
他看了周怀瑾一眼,对方还在与鱼竿下面的生物搏斗,以他的眼力足以看清他这次要钓上来的应该是一条鱼。周怀瑾在这里钓了这么久,总算要如愿以偿一把了。
“不必了,如果你只是想报恩的话,已经够了。”
“行吧。”周怀瑾才想起来自己也是个大麻烦来着。
庞斑啊庞斑,你又在想什么呢?
与鱼搏斗是个考验耐心的过程,周怀瑾不缺这个。但是他怕无聊,所以他继续唠叨,在过去的日子里,他们就这样相处着。
“不是说怒蛟帮的浪翻云很厉害?”周怀瑾试图起竿,希望不要又是甲鱼。“你也是个剑客,你见过他吗?”
男人看了他一眼:“见过。”
“哦哦,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真的有那么厉害吗?”周怀瑾站起来去拉线,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估计又是甲鱼。
甲鱼好是好,大补之物,但谁也遭不住每天一只啊。
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整条长江的甲鱼都特喜欢周怀瑾的鱼饵似的,争着咬钩,反倒是鱼连影子都见不着一条。
“浪翻云又如何。”男人道:“你听到的也不过是世人口口相传的名字罢了。”
“这有点不太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我又没见过他。”周怀瑾钓上来一尾金色的鲤鱼,他笑道:“你也是个剑客,你们剑客之间的事情要问我?”
“难道你不用剑?”他道。
“我认识一个剑客,他很厉害。”周怀瑾把鱼放进鱼篓里,“他的剑很快,不能杀敌,就是杀己。”
男人仔细的品了品,“唯极于己,故极于剑。他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