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站在那里,只有当你看到了他,你才能真正的发现他。
他看着从天而降的周怀瑾,像是看着他的情人,眼神既温柔又激烈,他脸上带着笑,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得偿所愿的笑。
“不知阁下大驾光临,庞某有失远迎了。”他说。
周怀瑾并不认识他,这种未经允许就闯进别家里的行为实在叫他有些尴尬。
但主人十分的善解人意,贴心的为没有任何落脚地的周怀瑾准备了一座小院子,让他暂时的休息。
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周怀瑾住进去就没能出来。
男人向他做了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庞斑。”
除此之外,他再没透漏其他任何的消息。
他在面对周怀瑾的时候总是温柔而强势的,所以每次周怀瑾流露出自己想要告别的意图时,都被他不着痕迹的拒绝了。
除了这个,他什么都能满足周怀瑾。周怀瑾早上说自己要吃杏子,午睡起来桌子上便多出来一篮子的杏子。
周怀瑾只吃了一两个,都觉得酸。
庞斑知道他要甜杏子,就决不会有人给他送来酸杏子,多半还是周怀瑾在发泄情绪。
不吃就不吃,总之离开时不可以的。
庞斑也有很多的借口:有时是因为他新雇了一个厨子,淮扬菜做的特别好,配上他收藏的女儿红,再好不过的一场宴席了。
有时是因为院子里种了一株来自天竺的花,十分珍稀,来的时候正好是花期,邀他一起去赏花。
还有的时候干脆就说外面的世界错综复杂,“你有什么要求我都能满足你。”他自信道。
可是周怀瑾只想出去。
“你很寂寞?”有一天庞斑问道。
彼时他们正在下棋,庞斑的棋路灵活霸气,耐得住谋篇布局的时间,等到胜券在握,然后一击必杀。
周怀瑾的棋就温吞多了,但是始终有一股生气在,绝处逢生,韧性十足。
他们一盘棋通常能从早上下到月上中天,不过这一天由于周怀瑾的心不在焉,棋局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因为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从没见过你说的厨子、花匠,要找一个说话的人也只有你。”
“你当然找不到别人,因为厨子是我,花匠也是我。”庞斑道。
“但你哪儿来的食材呢?又怎么跑到天竺找到的花呢?”周怀瑾直视他的眼睛。
“我确实有别的手下,但没我的允许,他们不会和你搭话。”
真的就是这样,像两根木头,还是营养不良的丑木头,直愣愣的戳在那里,一动不动。
周怀瑾快要憋疯了。
“你想要什么?”
“我还不知道。”庞斑道。
“我不是什么神仙妖鬼,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周怀瑾强调道。
这让庞斑想到了他们相遇的那天。
他日常练功,他在院子里修了一条人工河,养了鱼,这原本是为了一个女人准备的,直到那天有另一个青年渡河而来。
周怀瑾不仅倒霉的落进别人家院子,还落到了水里,他那天穿的是天青色的袍子,泡了冷水,晕开浅浅的水痕,靴子湿透了,笨笨的。
他笨拙的踩着水走路,溅起一路的水花。
他那张脸足以叫别人怀疑这是不是什么山间刚化形的妖物,何况庞斑真正的见证了他凭空出现的那一幕。
但他倒是没想那么多,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一个他梦寐以求的想法:破碎虚空。
这是上天给与他的机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克制自己。
他已经是魔门第一高手,高手通常是寂寞的,庞斑也不例外,这样的他放眼天下,已经没什么对手了。
他没什么兴趣给自己培养一个,他追求的也不是什么知己,而是武道至极,所以他要突破。
至于如何突破,他想到了至今无人能修成的“道心种魔”大法。
所谓的“道心种魔”大法,最关键的就是要找一个天资卓越、道心坚定的正道人士作为练功的“炉鼎”,在他心里种下魔种。魔种一旦播种成功,道破人损,炉鼎必死无疑,而播种魔种的人则可以功法大成,成就无上大道。
武道至极自然只有破碎虚空,庞斑从来没这么清醒过,在他搞清楚周怀瑾身上的秘密之前,他都把周怀瑾藏得很好,连他最宠爱的徒弟靳冰云的试探都无功而返。
周怀瑾就像一只被去除利爪的猫,小声的恐吓、试探,却无关痛痒。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和试探,他发现了周怀瑾体内有一股蓬勃的生气,这股生气比他见过的所有自诩正道人士的内力还要精纯,虽然周怀瑾没有入道,这股生机却可以起到相同的作用。
一切又回到了“道心种魔”大法上,只要他化这股生机为自己所用,至高大道,唾手可得。
天意在我,魔门可兴!
要给周怀瑾种下魔种比庞斑想象的还要容易,只是软禁了他小半个月,他就已经心里出现了波动。
换作任何一个正道高手,他们哪个不是真正磨练出来的,其心境无比坚固,施行此门秘法,犹如逆水行舟,在惊涛骇浪中博一线生机,个中困难不言而喻,不然也不会至今还没有一个人练成这门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