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说着,弯了弯唇角,却没有真正的笑出来。
失败带来的苦涩和刀刃贯穿身体的疼痛并没有随着时间,被他永远排除体外,仍在慢慢地腐蚀着他的灵魂和心脏,使他感到难过和悲伤。
“……再也、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定了定神,纲吉偏过头,眼底盈着闪闪波光,郑重其事地对黑鹤说。
鹤丸国永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最后轻轻摇了摇头。黑鹤伸出冰冷的指尖,轻轻触碰到肤色苍白透明的少年的眼底。从鹤丸国永记事以来,从来都是刀护主的,无一例外。他被刀匠锻冶诞世,接受自己的使命,尊重甚至敬畏自己的宿命,坚定这就是自己存在的意义。
“……为、为什么……?”没料想到自己会被拒绝的沢田纲吉愣了一下,瞬间直起了腰,面对着一脸歉意的鹤丸国永,磕磕绊绊地追。
虽然以游魂的形式多活了十五年的时光,思考方式变得成熟、理智和稳妥许多,然而在重要的人面前,他还是那个会慌慌张张,遇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事情时会无措茫然的青涩少年。
下意识地伸手揪住了鹤的广袖,纲吉倾身迫近,言辞变得富有攻击性。
“是因为我之前言而无信了吗?鹤丸先生不愿意再相信我一次了吗——”
他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兮兮的表情来,脸上再不见之前的云淡风轻。这倒也不稀奇,沢田纲吉的成长有一半是为了回家,还有一半是为了鹤丸国永。他的坚强,睿智和成熟都是为了尽可能游刃有余地处理麻烦才紧紧裹在身上的,并不是为了对付他喜欢的人。
“当然不是!”鹤丸国永诧异并心疼于纲吉的自贬。
“但是你之前答应过我,要跟我一起回家去的。”沢田纲吉执拗道。
“……抱歉,阿纲。”鹤丸伸出手,轻轻在少年柔软的棕发上揉了揉。
他口中的话有一瞬的停顿,仿佛在斟酌自己是否应该继续说下去。
“现在的我不能跟你回去了。”垂下仿佛被白雪覆盖的睫,鹤丸国永用那双凝金的瞳眸望着他,尽可能的温柔。“已经过去很久了,每个人都发生了变化……”
“是因为鹤丸先生在厚槛山刺了我两刀那件事吗?!”沢田纲吉笔直的看着他,不让他有丝毫的躲闪。“但那并非鹤丸先生故意为之的,是因为鬼化的八坂审神者操纵了你的身体和心智不是吗?”纲吉不愿意提这件事,是不想再戳破伤疤,但比起失去鹤丸,旧伤不值为提。
“如果因此充满了忏悔和愧疚的话……鹤丸先生难道不更应该陪在我身边,弥补过失的吗?”话说得有些咄咄逼人了,但是如果这样能够挽留下鹤丸国永的话,纲吉能说更多。
“阿纲。”鹤丸脸上挂起一丝苦笑,“你不会想知道自那之后,我又杀害了多少人的。”
“审神者,刀剑付丧神,时之政府的役人……为了苟活到今日,所以挡在我身前的人,我全部都残忍的杀掉了。”魔鬼幽幽述说着自己的罪业,周遭一片死寂的静。
“包括日本号,阿纲很喜欢他的吧?也是我设计杀死的。”
“我知道。”纲吉从坐着的蓄满冷却水的矮池边站起了身。
“我都知道。”他低头看着通身漆黑的金眸之鹤,说。
“我是黑手党,我也曾杀过人。”深吸了一口气,他才又继续道。“而这一次,我的同伴们为了救我……更是杀了许多的人。八坂家族,时之政府……许多许多的人。”
不畏艰辛与危险的跨越次元,为了将他带回去的伙伴们都做了什么……也许没有想起额外记忆的沢田纲吉什么都不知道,能被瞒得死死的。但对现在的沢田纲吉来说,所有所谓秘密在他面前都无从遁形。尤其是在这里,因为他已经在这里奋力战斗许久许久了。
“鹤丸先生是因为承受了比别人更多的魔鬼的诱惑,遭受了恶魔的威胁,被迫做错了事情的。我知道你心里有着怎样的正义和道义,我也很清楚我自己是多么的自私自利。”
“倘若我们未来都要下地狱,灵魂受到审判。”沢田纲吉瘪嘴,“我定会被惩罚更多。”
纲吉在试图告诉鹤丸国永,在自己面前他可以卸下重担,让他们的关系来承载它,变得更强大。可是鹤丸国永不愿意,他一意孤行的想将这个担子留给自己。
“那些伤害都不是鹤丸先生选择的——”纲吉试图继续说服他。
“可是我让所有人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乃至他们的性命。”鹤丸一点也不肯放过自己。“阿纲,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选择的。是我选择了初代审神者,所以让你付出了代价,让这座本丸付出了代价。大家为此伤痕累累,暗堕,被碎刀,伤痛,流血……无止境的生活在警觉的状态和持续的恐惧中。悲剧随时可能发生,因为我选择了庇护魔鬼,将信念置于安全之前。”
“我不后悔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你们才是被牵连的。”
沢田纲吉听到这里,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会这样?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多少次的向命运发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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