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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姐唤了多年后,不知何日开始毕恭毕敬地唤一声殿下。
    从此,再听不到那声阿姐。
    回过神来,她将画卷好,小心地带回寝居。
    寝居内的木箱子里还摆着明姝常用的琴,取出后,焕然一新,细指徐徐琴弦,叮当的声响崩了出来。
    琴是出自大家之手,她的母亲是琴妓,善制琴,不知从何时开始也不再碰琴。所以,她花费千金后买来这张琴,也适合赵澜。
    琴在两府定下亲事后就一直被封存,想来,也无作用了。
    她令婢女打来清水,自己亲自动手,轻轻擦拭琴身。
    制琴不易,赵澜每回过来都会擦拭一遍,嘴里不忘念叨着:“殿下,你说琴的弦上为何会弹出那么多曲子,弹拨抹捻,音色就会不同,当真神奇。”
    唠叨久了,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就随着去了。
    最后那次,赵澜擦拭到了一半,喜滋滋地凑了过来,抱住她的臂膀:“殿下,日后我是不是该唤你一句母亲?”
    小姑娘被宠大了,信国公只一女,宠着捧着,懵懂不知愁。她总想着自己这辈子注定得不到安宁,杀戮半生,不知冤杀多少人了。赵澜是不同的,她喜欢她,自然希望她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宠着就好了。
    母亲二字带着些许玩笑,她还是认真听了,笑道:“见晗不是我的女儿,等你们成亲后,她便恢复本名。”
    “哦,也好。殿下,您喜欢什么样的。”
    小孩子十四五岁,总是爱胡思乱想,比如这些问题,本不该是她想的,偏偏来多嘴。
    “孤喜欢听话懂事的,懂得撒娇,懂得讨好人。”
    小姑娘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谁敢不听您的,您这些要求太低,很好找的。”
    她默然摇首,凝望着纤细的琴弦,心中平静若水。
    琴擦拭后,摆在桌面上,她唤来管事:“信国公府可安排妥当了?”
    管事回道:“安排好了,这个时候祭奠信国公恐会引起陛下不悦。”
    “无妨,你去告知郡主一声,明日同我一道去。”秦棠溪淡漠道。
    长公主整个人都很平静,淡漠的神色让人瞧得不真切,清冷的容颜中看不见一丝破绽。
    管事点头应下了,秦棠溪目光落在琴身,外间想起婢女的传话:“殿下,江大人来了。”
    “让她进来。”
    管事退下去了,须臾后,江知宜大步走近,手中还攥着一本书。
    长公主端坐在坐榻上,容颜肃然,清冷缥缈似云间月,逼人的威压下让人抬首对视,气韵干净中添着不可冒犯的威严。
    江知宜避开她的眸色,淡然地坐下来,递给她一本书,“听闻你病了,我找来给你解闷。”
    秦棠溪望她一眼,目光落在书页上,是一经书。
    寒气顷刻间浸入骨髓,江知宜有些害怕她的目光,事已至此,不由她退缩,唯有继续前行了。
    将书递至长公主的手中,“你看看,或许病就好了。”
    秦棠溪不接,干净的眉眼染着一股戾气,白莲被染,失去了圣洁,“你引我去玉楼春是何意。”
    “我是自己要去的,没成想下人传错话了。”江知宜露出无奈的神色来,将经书再度塞到她的手里,好心道:“明姝是不错的,你可以试试。老大不小的,也得有伴。洛阳城内的闺阁女子近身,肯定为了族中势力,明姝颇为干净。”
    秦棠溪眉间微微敛起,面色白得几乎透明,细细去看,似有些遮盖不住的沧桑感。
    江知宜的解释并不能让她满意,犹豫片刻后,她选择打开第一页,还魂二字陡然闯入眼帘。
    人死不过是尸身毁灭,六道不收,落入野鬼序列,执念过深者,无轮回。
    万事都有特殊,执念过深没有进入轮回后,可借尸还魂。
    “荒诞。”她轻轻斥一声,肺腑忽而感觉一阵痒,不由自主地咳嗽出来,捂唇道:“你来是想说赵澜重生了?”
    “或许有这个可能的。”江知宜心虚道。
    一阵咳嗽后,秦棠溪渐渐缓过神来,不知怎地就想起明姝,同澜儿相似的少女。
    熟悉的琴声、一样的指法,甚至还会晨昏。
    她默然抬首,混沌的眼眸里聚集了些许光色,观望了须臾后,不确定道:“经书哪里来的?”
    “寺中顺手捡来的。”江知宜讪笑。
    秦棠溪不再说话,细细将第一章 节看了一遍,合上之际,走火入魔般想起明姝,随手就将经书还回去:“胡闹。”
    江知宜却道:“人生孤苦,您该看开一些,赵澜虽好,可心不属于你。再多的事情也抵不过心头好,她眼睛瞎了,你何必为她病气缠身。”
    “信国公府的案子还在审查中,你若知晓什么就将证据拿出来,阴阳怪气就闭嘴。”
    “棠溪,赵澜死了,你清醒些。”
    “孤知道。”秦棠溪拧紧眉梢,心口疼了起来,捂唇低低咳嗽几声,病态更加明显。
    江知宜吓得不敢说话了,忙将经书丢在一侧,起身就要跑路:“下官先回去了,殿下好生保重。”
    秦棠溪不挽留,目光凝结在经书上,苍白干涩的指尖翻开第一页,指腹按住了还魂二字,狠狠地闭上眼睛。
    心口跳动得厉害,她不信神魔,不信鬼怪,更不信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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