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生活是触手可及的欢愉、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笑起来吧,穿过这里、就是未来了。
……真的么?
月白站在原地,眼前的水幕哗哗得坠在地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可她的面容被水扭曲了,在月白可以看清前、那个人又与水流一起消失进了黑暗里。
有什么东西从脚边开始升起,月白低下头,只见污泥般的浪潮一下子淹没了她的膝盖。压迫感一点一点上升,月白却在怔愣间捧起了一些。黏糊糊的液体从她的指缝里滑了出去,掉在下面的深潭中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季无念的血、还是季无念的心?
月白不知道,抬着的手却不敢握紧。这泥泞的东西已经淹到了她的胸口。月白转头看去,只见黑暗里浮着一块一块的东西,上来又下去,沾满了污泥、却没有神采。
她又往上看去,是一片晶莹。波澜的纹路里透着月光,可坐在那里的人、脸上却只有阴影。
她还笑着,似是在注视着这里,可月白将手伸高、却没有引得她的一丝注意。
别笑了。
月白想说,污泥却已经埋没了她的声音。眼前的光线一点点的沉默,月白看着季无念的眼睛,想到了自己刚刚领悟的事情。
季无念在死的时候总会想一想之后的事情,像是给自己一个念想、又像是给自己一个目标。她不知道自己达不达得到,但没有那些、她走不下去。
伸出的指尖也被冰凉淹没,月白还睁着眼睛,视线里却只有自己的颤抖。
她收回了手,握紧了拳,里面的空空如也刺在她的心上,刻了几个字。
那些、是遗愿啊。
第266章
月白醒来的时候,阳光有些刺眼。
睁开眼睛的过程需要不少适应,她看见的先是迷茫的红,然后跟着光亮一点一点变成白与金的交汇。等她最后舒服一些,眼前的场景回了深一些的木色,是某处的屋顶……
“月白?”
唤她的声音很熟悉,月白转头看去,那张更熟悉的脸便现在眼前。
季无念一直守在她身边,此刻见她醒了总算安心不少。她握住月白的手,低头相问,“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月白没有答,直勾勾得看着她。
季无念觉得这眼神有些奇怪,微微俯身,离她近些,“月白?”
略带忧虑的表情唤回了月白的注意力,她闭了一下眼睛,躲开某人目光的同时慢慢撑起了身体。季无念伸手去扶,又听月白问。
“我睡了多久?”
“两天。”季无念扶着她的背,几句话给她讲了这几天的事。
她们俩进入秘境后不久,季无念就被送了出来。那时她也是昏迷,但醒得很快。之后又过了三天月白才在同一个地方出现,睡了两天,现在醒来。
“……我是半点不记得在里面遭遇了什么,好像进去了就出来了……”季无念说到这个的时候有些忧虑,搭着月白的手、握得紧了些,“你呢?可有遇见什么危险?”
“……”危险是说不上……
月白摇了摇头,看着她说,“魔尊我除掉了……”好像是为了强调其中意思,她再加一句,“他不会再出现了。”
预想中的狂喜并没有出现,季无念在片刻的怔楞后笑了笑,展露了恰到好处的欢欣。她贴到月白身边来亲了她一下,笑眯眯得好像与有荣焉,“真不愧是月白大人,真厉害。”
这样的结果理所当然,季小狐狸的开心里并没有太多惊喜。月白看着她,隐隐觉得一个虚影在她身后、与她重合。那影子有着她一样的脸,可表情是冰冷的、嘲讽的、失落的……
她曾无数次将那样的自己埋藏,为的……又是什么呢?
还等着大人小孔雀般炫耀的季无念等来了她的沉默。敏感的小狐狸察觉到不对,稍稍低了身去捉大人的眼神。她让自己真挚,想分担大人的烦忧,“月白,你可是遇上了其他什么事……?”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得触碰那个名字,“柬衣……?”
月白摇头,对上她的眼睛。季无念的眼睛很好看,总是带着轻快的神采。她的泪痣本是苦味,但这个人却用自身气质让它变成了沉稳的压石。月白知道她的算计和聪明其实不怎么用在自己身上。这只小狐狸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实际向她展露了很多的耐心和包容。这份温柔多到了月白觉得疼的程度,抿了唇、却说不出话。
“……月白?”
大人的神情让季无念觉得担心,能在月白的冷淡里加入悲伤的、一定不是小事。她不知道月白愿不愿意告诉自己,能施加的强硬只到捧住月白的脸颊。她轻轻得唤月白的名字,在呼唤中、再离她近些。
“无念……”靠近的温度让月白开了口,可避开的眼神却需要大人再积蓄一点勇气才能拉回。月白问得很轻,眼中是少有的闪烁,“你讨厌我么?”
“……”季无念微微张开嘴唇,说不出话便只能在惊讶中失笑。一句“不讨厌啊”伴着笑意而出,她笑起的时候手上还用了点儿劲。再清冷的脸被这样霍霍都有些滑稽,可她不嫌弃,还上去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