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懂的都知道是他在帮衬叶二,月白这点礼数还有。
说来洛长河是欧阳长老的徒弟,也就跟月白同辈;而且洛长河十一岁入门,此时也就比她大了三四岁,月白不怎么叫的师兄对他倒是合适。
“两人都很不错,”欧阳长老本就以乐入道,刚刚那一段该是洛长河帮得更多,但叶二也是瑕不掩瑜,“叶二,你这琴艺便是你这几日学的?”
“是。”
季无念起意突然,又要赶花期,月白没练几天,能大致弹出来就行。只是她本就会抚琴,手法熟了之后,那些无意识的停顿则更与她对乐曲的理解有关。欧阳长老便是从中听出端倪,不急不慢、停顿有序,不像新手。
可偏偏这孩子指法上一看就有生疏,让她一时摸不透。
“无念,你这徒弟,很不错。”
季无念一直没说话,靠着椅子,手里捧了一杯茶,神色淡淡,“自然。”又看看天色,茶盏一放,“叶二,时候不早,我们回去吧。”
“是,师尊。”
东西铺开还要收起来,月白刚想动,欧阳长老却笑说,“怎么不多坐坐?我看叶二指法上还有些生疏,一会儿我给她讲讲。”
洛长河也适时附和,“长河也想与师妹多多交流。”
季无念看向月白,眼角弯弯,“叶二你说呢?”
九一吹了个口哨,“修罗场,我喜欢。”
“多谢长老、师兄好意,”月白也只能先行礼,“只是叶二身体不好,最近师尊见我虚弱才让我暂缓修行,如此每日还需麻烦师尊替叶二疏导灵气,这回……还是先不多留了……”
“既然如此,那还是去吧。”
月白快速收好东西,背起琴就跟到了季无念身边,与季无念一起走了。
回了青临殿季无念也没多说什么,用完午餐之后她才又叫月白把琴拿出来,揪着月白的手,一点一点给她纠正指法。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纠正的,月白自己都知道。这手大小、感觉都与她以前抚琴有所不同,她刚刚弹的时候没刻意纠正罢了。不知道是不是季无念觉得她没懂,她让月白让开,自己坐在了琴前。
月白看着她的手,十指纤纤,指节灵动,抹、挑、勾、剔、打,吟、猱、罨、带、牵,技法娴熟。一首傲雪寒梅自她手下而出,便是月白刚刚弹的那曲。
琴曲是月白改来的,季无念应该是第一次听,听过这么一次就记下了。
“你来弹。”
月白坐回位置,季无念又从怀里掏出一支白玉箫来。
月白顺着她,右手勾起了第一个音。
她这次刻意注重了指法,一些音比刚刚稍稍变了味道。季无念在刚刚洛长河起声的地方切进,一模一样得吹了一遍。
一曲毕,季无念说,“再来一遍。”
季无念这次的箫声在弹到二段时应着第二个音响起,此处正是腊梅受着冷夜寒风之际,挺过这段风霜,寒梅便可绽放自己风采。箫声先是呜呜然,如泣如诉,后又悠扬温和起来,伴着冷冽的琴声,像是要融化它似的。
月白弹完收了手,季无念还晃着白玉箫,金色的箫穗打着转。
一遍箫声是雪,一遍箫声是阳。虽世人皆喜欢傲雪寒梅,但有温日暖阳的时候,为何还要去选那冰冰凉的飘雪?
月白听懂了,可季无念觉得叶二听得懂?
“师尊技法娴熟,叶二佩服。”
季无念摆着箫问她,“会吹么?”
月白自然摇头。
***
晚上季无念又一次把箫递给月白,自己坐在地上调琴。
月白觉得自己现身就是个错误,可季无念叫她,她居然也就鬼使神差得现了实体。
“你随便吹。”
季无念默认了月白会吹箫,问都不问。管自己指尖一动,又是那首傲雪寒梅。
月白想了想,从第一段便进了箫。箫声跟着琴声上下转合却互不干扰,任你风吹雨打还是暖阳高照,我自巍然不动、冷眼旁观。
季无念弹完就支着琴看她,笑意盈盈,“月白,吹得不错,练过?”
月白把箫往空中一抛,转身散了神魂而去。
“无聊,走了。”
被人抛弃的白玉箫落进了季无念手中,她回头看去,那人的身体随风化作星芒被吹散去,只有那句冷淡的话语留了下来。
季无念反而一笑,收拾了琴箫,又原地坐了一个时辰,这才慢悠悠得回了青临殿。她将琴箫收好,拿了一件小披风,去敲了小徒弟的门。
“叶二,起来,我们看星星去。”
月白回来得比季无念快很多,之前一直在打坐吸纳灵气,修行之人对此倒也不会奇怪。她此时衣服也还没脱,拿上封雨就去开了门,“师尊?”
眼前黑幕一闪,季无念甩开一件披风挂在她身上,还给她戴上了帽子,“今夜寒,多穿点。走吧。”
月白被她一拉一抱就上了习风。季无念搂着她的同时也按着她的披风,十分细心。
两人到齐云峰观星台时已是丑时,观星台上还有些齐云峰弟子,见到她们也自动给她们让开了地方。
九一看出的规律三清门人也看出来了,今日叶二弹完那一曲,就有齐云峰弟子在猜测下一个会是他们齐云峰。这可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