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祖母,”季和光踏入亭子,将自己的灯笼吹灭,向她行礼,“见过姑祖母。”
季无念大笑,反倒比季和光更有些少年稚气,“叫什么姑祖母,叫仙长。”
“季仙长,”季和光从善如流。让他叫这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子“祖母”,他自己也有些不舒服,“家父挂念仙长,特叫和光来看望。”他从怀中掏出几封书信,“几位长辈也时常念叨着仙长,知道仙长不易出山,他们也诸事缠身不能亲自登门。便让和光给仙长带了亲笔书信来。”
季无念接过信,语气轻松,“小家伙们还好么?”
“家中都好,”季和光说的家,该是指整个皇家了,“叔父特意交待和光向仙长致谢。若无仙长提点,只怕灾情更重。”季和光深深得弯了腰,“有仙长在,天下之福,万……”
“好了,”季无念打断他的话,“别说那些了。”她抬着季和光的肩让他站直,“既然是来学道法,就好好学吧,找我叙叙旧聊聊天、说点说点故人事都可以。但你要是再跟我说那些什么万福多谢的,我可就走了。”
季和光为难,想了一会儿却是松弛了身体,“季仙长大义。”
季无念挑了眉,嘴角上扬,“你们这些小辈啊、就是太死板,还没这些山里的孩子好玩。”
“仙长说的可是叶二姑娘?”季和光问。
“哟,见过我那小徒弟了?”季无念招呼他坐下,“觉得怎么样?”
“仙长看中的人,该是不会错的。”季和光想了想,“叶二姑娘温和有礼,待人接物还是不错的。”
季无念挑眉看他,“不过?”
“时常露有怯色……”季和光想了想还是委婉得说,“可能还需历练……”
“一介山间小民,虽难登大雅之堂,但能做到现在这样、也还算不错。”季无念笑说,“又是个倔的,挺有潜力。”
月白晃了晃腿,她这装的叶二就是要这个效果。
季无念都这样说了,季和光自然也顺着她的话,“仙长喜欢就好。”
“恩,”季无念看他,“本月我有事要忙不能时常下山,和光你替我看着她点。”
季和光有些惊讶于季无念对这个小徒弟的重视,却也还是回答,“和光知道,请仙长放心。”
“你也不用太过保护她,”季无念加了一句,“你也说了,她需要多加历练。”
“这后门开的……”九一也震惊了,“月白你给她下什么迷魂咒了么?”
月白收了腿抱在怀中,她也一直没想通季无念对她的重视到底从何而来。
季无念同季和光又说了几句家常,便催他回去。月白本也想散了神魂而去,却见季无念没有动的意思,便又留在了树上、打算看看她打算做什么。
待季和光离去,脚步声与灯影都消失在密林另一端后,季无念手一挥、灭了所有灯盏,像来时那般孤孤单单得坐在那里。
林深影密,又似有黑云遮挡,不见月光。
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酒杯,季无念手轻轻一扬、酒液便滑入喉头。待她手放下,那酒杯竟又自己蓄满了。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季无念似是发了一会儿楞,指尖摩挲一下,又一杯下肚。
美人饮酒本该是个赏心悦目的潇洒活,季无念这看上去却像是喝闷酒似的。
月白就这么看着她一杯又一杯,脑子里有些放空。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像是终于喝不下似的、季无念轻笑一声,酒杯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脆响。
长剑出鞘,甩出一阵风声。季无念一跃,带着酒气、御剑而去。
月白跳进亭子,刚刚被放置的酒杯里又满了酒。
“月白,”九一唤她,“任务状态更新了,季无念达成所愿,进度五。”
看向季无念离开的方向,月白有些遗憾。
还以为她刚刚打算来段剑舞呢。
第7章
时间飞快,月白在山下已经呆了十余日。期间既没有再见过季无念,也没有触发其他任务。而“拜入三清门”的任务一直处于未完成的状态,应该是真的要等到她拜入内门才能有所改变。
她现在人在山下,不敢让神魂离体太远太久,也就没有再凝固神魂去看她。
这期新入门的道童果真如季无念所说,大多是早已将经典熟读的。月白在讲课时并不活跃,讲课的道长也不叫她回答问题。课下有人会借着提问交流找她搭话,她也尽量只说些浅显见解,并不多聊。
有些人当她谦虚,有些人反而觉得她傲慢。前几日就有人在课上故意挑着教书道长问她问题,她也就这么四两拨千斤得挡了过去。后来与季和光聊到时,小伙子还对她这番做法表示了赞赏——虽然这些时间来季无念那边的任务进度毫无改变,月白与季和光的私交却是近了不少。
季和光在近日相处之中也对叶二姑娘颇有几分另眼相看。虽然现在还有些稚嫩和羞怯,但这是个有脊梁、挺得起胸的人。季和光知道叶二可能之前见识不多,秉着为季仙长分忧的心思,竟也会时不时与叶二讲一些天下大事。
“季仙长以前说过,”季和光面露憧憬,“修仙问道,便是求问天地这人之道。人立于天地,不论是向上飞升,还是向下入土,都不过选一条路。上上下下,进进出出,与其想这凡尘起起落落,不如想想自己到底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