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知道了,管家没说,可能他也不太清楚。不过你想啊,什么事能这般劳师动众?”说着,他又向上一指,继而压低声音道:“作天的,大事。”
和众人白话一顿后,李掌柜拿了酒照老规矩记账离开。王琦跟在后面送人出去再将大门关上栓好,她心里泛嘀咕嘴上也就跟着说起,“什么大事能给天捅个窟窿?还能是造反不成?”
洪喜儿刚拨弄两下算盘珠子,闻言一啧道:“啧,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这话也敢浑说!咱们镇这么多年都太太平平的,能有什么大事,别瞎想了,早点睡吧都。”
俞寒时跟着应和道:“就是,能有啥事嘛,别胡思乱想了。琦哥儿,我姐喊你去厨房呢。”
听得这话,王琦也不顾瞎想了,乐颠颠地就往厨房里奔,洪喜儿望一眼她背影,笑着摇摇头,只是笑容不过片刻,又若有所思地蹙起眉。
“掌柜的,我也回屋睡去了。”
“嗯,去吧。”
俞寒时同洪喜儿招呼一声,便回了后院小屋。待到大堂只剩下她一人时,洪喜儿再次思虑起李掌柜方才的话。自她记事起,欢喜镇便是远近闻名的“平安镇”,镇上连盗贼行窃都少有,就更别说这般惊动八方的大事了。这么想着,她便不由忆起那年金钗礼时老道士说过的话......
自己如今正好双十年华,父母接连亡故姻缘坎坷不顺,连一向太平的欢喜镇都出了怪事。难道,那老道士说的都是真的?她越想越心乱,账本是看不下去了,索性收了东西吹熄蜡烛准备回屋歇息。
算了算了,不想了,该来的跑不了,该遭的躲不过,随缘吧,反正洪家已然如此,看老天爷还能将她如何?
第2章
第二天一早,鸡叫二声,众人纷纷起床。
洪喜儿一脸倦意的从内堂屋里出来,见着王琦,将手中钱袋递给她。
“琦哥儿,今天月末,把张老板的帐结了。”
“成,我这就去。”
王琦负责每半月采买一次谷粮,她接过钱袋赶上客栈的小驴车,便晃晃悠悠地往集市上去。西街口的张记老铺子是她们一贯采买的粮油铺,掌柜的见到是她,笑着招呼道:“琦哥儿来了,东西都备好了,这就让伙计给你装上。”
“得嘞张老板,我们掌柜的让我把这一季的账给您结咯。”
“好嘞好嘞,这边来。”
王琦将驴车停在店侧门下,进屋和张老板对账。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街上突然呼啦啦跑过去一支官兵队伍,店内正对账的两人见着纷纷聚到门边,趴上门板往外看去。
看人跑远,王琦咋舌道:“好家伙,尘土飞扬的,这咋回事啊?”
“你还不知道?”张老板凑过去,小声道:“上头出事哩,这在拿钦犯呢,据说为首的还有一女土匪,恶贯满盈的反贼强盗哩。”
“真假的?”
“嘿,你忘了我小舅子是干啥的了?”
王琦一拍脑门,对呦,张老板的小舅子是县衙的付捕头,这样的消息一准门儿清。
出了粮油铺,王琦驾着驴车心事重重的往回赶,走着走着忽然一掉头,朝上东街胭脂铺去了。
“琦哥儿,看胭脂啊?”
说是胭脂铺其实就是一稍大点的街边摊位,老板赵乐惯常喜欢在镇口的庙前茶馆听书喝茶,王琦也好这口,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相熟。停驴下车进店前一看,这五花八门的胭脂盒子琳琅满目的首饰物件晃的她眼直花,就听赵乐笑道:“嘿,琦哥儿,买回去送你家掌柜的,没准欢喜客栈就招了你当赘婿咯。”
“去你的!少胡吣。”
王琦嘴上撅那赵乐,手上却掏出自己荷包,“我要那个,最红的,多少钱?”
“呦,琦哥儿,你真想当倒插门女婿啊?”
“滚蛋!胡说八道呢,你卖不卖?不卖我走了。”
“得得得,这胭脂是西边来的上乘货,本来六十文,你买算你五十文,拿走吧。”
王琦也没还价,留下钱拿上胭脂盒高高兴兴地驾上驴车往回赶。胭脂铺在东街,是镇上离清泉山入山口最近的一条街,清晨时分站在街口偶尔还能看到清泉山上遛弯的花鹿。王琦怀揣胭脂盒驾上小驴车,口中美滋滋地哼着渔歌小调,车子刚经过东市口,她正要拐弯,却见前头忽然冲过来一个人直直的扑倒在她腿上。
“娘咧!”
王琦吓了一跳,嗷一嗓子喊完再定睛一瞧,原来扑上来的是个落魄书生,身上粗布长衫满是泥污,凌乱的头发粘在脸上显得极为狼狈。王琦颤巍巍地伸手,戳戳那人肩膀,“哎,哎我说,朋友,你,你要干嘛啊?”
那人像是将所有力气都用在了这一扑上,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挣扎着吐出两个字,“饿,救......”没等说完,双眼一闭彻底昏死了过去。
嘿!这可犯了难了。眼下时辰尚早,东街口人又少,王琦四下张望一圈,别说帮忙的人,连个活人影都寻不见。再看看晕死过去的书生这副可怜模样,她这心便软了下来。想当初自己不也是在街上行乞被掌柜的捡回去,给了饭教她识字还给了她干活的营生糊口吗?
得,老百姓生活不易,既然遇上了,能帮衬的就帮一把吧。